第498章 零之轨迹.暗无星光的街道（2 / 2）

罗伊德同样，对于目前的状况感到迷茫。

不过，艾莉则是更甚……

夜晚的微风一如既往地令人心旷神怡。

虽然特别支援科的大楼建在低处，但在楼顶依然能够看到克洛斯贝尔的夜景。

闪耀的灯光一直延伸到远处，街上的喧嚣声不绝于耳。

罗伊德静静地推开通往楼顶的那扇门。

走上楼顶，便看到艾莉背对着门口站在屋顶的边沿。

她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而转过身来，长长的秀发在夜风中飘散。

“啊……罗伊德……”

“……嗯”

“你怎么会来这里……？”

“那个，敲你的房门没有动静，就想着会不会是来这里了……”

“……这样”

“……我能，站到你的身旁吗？”

“……嗯”

罗伊德与艾莉并肩眺望着夜景。

在远处，高耸的克洛斯贝尔国际银行大楼灯火辉煌。

艾莉望着这一片夜景，静静地低语。

“……大概找遍整个大陆，也找不出向克洛斯贝尔一样有着这样美丽的夜景的城市了吧”

“是吗？我不是很清楚其它国家的事情”

“没错……不过……城市的灯光越明亮，星光就越难以看清……代表着女神的慈爱的，清冽的星光……”

说着，艾莉抬头仰望夜空，罗伊德也一同抬起头来。

的确如艾莉所说，几乎看不到星星。

到郊区或许能够看到满天的星星，不过感觉似乎只有克洛斯贝尔被从这份恩惠中排除开来一样。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呢”

艾莉静静地说。

“鲁巴彻商会……lt;黑月gt;……搜查一课和爷爷的市政……这些都与这座城市的黑暗一面有关。不过，这一切都是克洛斯贝尔自治州的真实面貌”

“艾莉……”

“克洛斯贝尔生存在帝国和共和国之间的狭缝中，没有光荣与骄傲，充斥着谎言与欺瞒……不过凭借从周边国家集中过来的资金，才得以发展得如此这般繁荣……所以大家都已经放弃思考这个城市的黑暗一面了……”

罗伊德凝视着仰望天空的艾莉的侧脸。

“艾莉……并不想放弃对吧？”

“……我有过爸爸和妈妈”

“哎……？”

“抱歉，突然说这些……而且这种说法感觉像已经过世了一样……不过他们两人现在都过得很好。他们很早就离了婚，现分别住在共和国和帝国”

“这样啊……”

艾莉仍然望着夜空，继续说。

“父亲本来是共和国人。在这座城市里遇到了母亲……入赘到麦克道尔家之后，就下决心成为一名政治家”

“…………”

“然后当上了议员，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个城市的扭曲的现实。他的正义感很强，就想要做些什么。花了好几年，坚持着提出了好几种改革方案。不过……”

说到这里，艾莉低下了头。

“……结果，父亲的改革方案被否决了。帝国派，共和国派……两边都不同意”

“…………”

“一直相信着的同志也背叛了他，朋友也离他远去，被政敌嘲笑……最终，父亲对克洛斯贝尔感到了绝望。他退出了议会，丢下我和母亲，回到了共和国……”

罗伊德静静地听着艾莉的讲述。

眼前的夜景，是如此地光彩夺目、绚丽迷人。

然而，艾莉似乎已经看到了潜藏在这幅夜景下的黑暗。

罗伊德轻声问道，似要轻轻地碰触她心中的悲伤。

“那么，母亲呢……？”

“母亲……似乎是觉得没有了父亲的克洛斯贝尔实在是难以居住……现在是寄住在帝国亲戚的家里。然后……我就被祖父收留了”

“…………”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立志成为一名政治家的。倒不是为了报父亲的仇之类的……只是觉得难以接受。为什么那么幸福的一个家庭，却变得如此支离破碎”

艾莉转过头，笔直地望向罗伊德。

“但是，越是学习政治，我越清楚地明白了目前克洛斯贝尔所处的状况是多么地困难。结果就是，在帝国和共和国……两个大国的压迫下，各种利害纷争到处发生，正义溃不成形。然后我就……感觉撞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

“……看不见的墙吗”

罗伊德也对这个比喻深有同感。

若思考克洛斯贝尔的现状，就必然会面对这样一个概念。

然而艾莉对于那堵墙的本质，理解得更为深刻一些。

“呐，罗伊德。你知道克洛斯贝尔自治州的政府代表是谁吗？”

“那……不是麦克道尔市长吗？”

“不，正确地说是lt;克洛斯贝尔市的市长gt;和lt;自治州议会的议长gt;两个人。也就是说现在，爷爷和帝国派的哈尔特曼议长共同作为克洛斯贝尔政府的代表”

“这样啊……明明是自己所生活的地方，我却连这个都不知道。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麻烦的体制？”

艾莉以近乎绝望的口气小声回答。

“这还用问吗。因为有了两个同等级的代表，就难以发生政治改革”

“怎么会……不，可是……”

“如果有两个首领，其中一个想要改革的话，另一方必然会阻止……这已经是必然的了”

“可是这样决定的是……”

罗伊德也终于明白了。

制定克洛斯贝尔自治州的法律的，并不是克洛斯贝尔的人们。

而是在七十年前，由帝国和共和国的法律专家共同商量后制定的。

也就是说，克洛斯贝尔如今仍在他国的束缚下。

想到这个恶魔般的枷锁，艾莉咬起嘴唇。

“简直是大国的诅咒。克洛斯贝尔被剥夺了自由……想要通过政治手段追求自由的人们，都会被这个诅咒蚕食而身亡……所以，我才想要以不同于父亲和祖父的方法，来寻找自由的出路”

“所以才……选择了警察吗？”

“嗯……我想，如果通过不同于政治的视角，来观察这个城市的畸变……说不定终会成为实现克洛斯贝尔的改革的手段。可是……”

艾莉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

“……这堵墙壁，比想象中的要高出许多。撞到上面之后，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艾莉……”

“……想着果然这一切都无法改变了……所以我……”

沉默横亘在二人中间。

城市的灯光逐渐减少，夜空中的繁星重新夺回它们的光芒。

罗伊德在点点的星光下，露出安稳的笑容。

“……撞到上面，也没什么不好的”

“……哎？”

“没必要毫无差错地一次成功吧？撞到上面而停下来了的话，就积蓄力量，再次挑战就好了”

“啊……”

“如果一个人无法与其对抗的话，大家齐心协力就好了。今天无法跨越的障碍，说不定明天就能战胜了”

这样说着，罗伊德的内心里也有什么在涌起。

那是被无数的壁障压溃的，自己的思念。

一直被压抑着的热情，此刻终于苏醒。

“所以，我也想再去挑战一次。挑战伊莉娅小姐身边的事件”

“咦！可是我们能够做到的事情已经……”

听到这个意外的发言，艾莉也惊得合不拢嘴。

不过，罗伊德将炽热的心情冷静地组织成话语表达出来。

“就像艾莉在寻找不同于政治的道路一样……我们也可以通过不同于普通的警察的方法来追踪事件不是吗”

“罗伊德……”

“不，正因为是我们才能够做到。毕竟，这个特别支援科正是为了那条不寻常的道路而设立的”

“啊……”

艾莉现在终于想起他们自己的立场了。

罗伊德点点头，用力说道。

“确实，克洛斯贝尔的诅咒，凭现在的我们还无法解开。不过，通过跨越一个一个小的壁障，或许终有一天，我们可以攀越那座看不见的墙壁”

“…………”

艾莉不可思议地望着罗伊德。

似乎看到了某种难以置信的东西一般，她静静开口问道。

“……为什么，能够那样积极向上呢？”

“咦？”

“罗伊德大概也是……抱有各种各样的烦恼……可为什么……”

然后，艾莉露出了疲惫的笑容。

“……可我……似乎不像你那样坚强”

“艾莉……”

“……也许已经厌倦撞到墙壁了……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连和大家齐心协力都无法办到……那还不如干脆……”

艾莉还想继续说下去。

不过罗伊德……

“……啊……”

艾莉的声音微微有些上扬。

罗伊德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向指尖注入感情。

“我需要……我们需要艾莉”

“罗、罗伊德……”

“射击的本领，交涉的手段，还有政治和经济的知识……想要以这座城市为对手，艾莉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不过比起那些……”

罗伊德犹豫了一瞬。

不过他还是抛掉顾虑，对艾莉说道。

“……我，希望艾莉能够在我的身边”

“哎……”

艾莉有些困惑地移开目光。

不过罗伊德毫不在意地继续说。

“如此稚嫩而又不可靠的我们，也终于能够相互信赖相互合作了不是吗。我们有着这样的伙伴。现在感到绝望还太早了”

“……啊……”

“觉得累了的话，休息一会儿也没关系。向我们撒娇也没关系。艾莉，你……并不是孤单一人”

罗伊德说到这里，放松了两臂的力量。

似乎在不觉间就变得热情高涨，想要支持艾莉的心情愈发迫切。

然而，艾莉再次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并不是孤独一人……吗。的确，我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忘记了”

艾莉再次凝望罗伊德，眼中流露出喜悦的光芒。

“……谢谢你，罗伊德。我的问题虽然不能很快解决……不过感觉轻松一点了”

“这、这样吗……”

“不过……呵呵，稍微有些吃惊呢”

“咦，为什么？”

罗伊德困惑道，艾莉的脸立刻红了起来。

“因、因为……说需要我什么的，还有希望能够在身边什么的……怎么说呢、那个……好像被告白了一样……”

“……啊……”

罗伊德终于注意到，慌忙将手从艾莉的肩膀上移开。

“没、没有！不是的，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哎……那是说不没那么喜欢我吗？”

“不、不是那个样子……艾莉，你是在捉弄我吧！”

这时，艾莉终于露出了平常的笑容。

“呵呵……有点呢。不过罗伊德，你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哦。你该说是天然呢……有着很会泡女孩子的能力呢”

“那是什么意思！说兰迪也算了，为什么是我……”

“……没有自觉这一点又很让人困扰呢……不过，谢谢你。没想到，只因你的几句话，心情就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这样说完，艾莉离开罗伊德的身边。

她走向楼顶的大门，长长的秀发在风中飘舞，散发出阵阵清香。

“托你的福，今晚看来能睡个好觉了。晚安，罗伊德……”

“嗯，晚安……”

“明天见了……”

艾莉将罗伊德留在身后，离开了屋顶。

她的背影里，已不见迷茫和软弱。

对于罗伊德来说，那背影看上去是那么地坚强而值得依靠，无可替代。

*****

深夜，港湾区。

黑月贸易公司的大楼里依然亮着灯。

在分社长的办公室里，曹·李仍在阅览着报告书。

“唔……鲁巴彻商会的脸皮也真够厚的。都被收拾到那个份上了，还要去供应军犬吗……”

年轻的分社长一边翻着纸页一边自言自语。

“这样的话我们也把调派到阿尔泰尔市的人叫回来吧……如果借用长老大人的力量的话事后就比较麻烦了……对付那群家伙们，只能靠自己了吗”

说着，曹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显得有些疲惫。

“真是……人手不足还真是让人头疼。如果《银》大人能够再合作一点就好了……”

这时，从屋子的角落中突然传出声音。

“……我可是认真地履行了合约里的内容”

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

曹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可那里除了观赏植物以外空无一物。

然而，从那植物的阴影里……忽地浮现出人影。

曹重新戴上眼镜，露出了微笑。

“哦呀，您在这里啊，刚才真是失言了”

“哼……你是故意让我听到的吧？还是那么狡猾的男人啊”

从影子中现身的人低声说道。

曹也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维持着笑容。

“那么今晚有何用意呢？打算处理掉那个令人厌恶的鲁巴彻的军犬了吗？”

“区区几只军犬，凭你的手下应该不成问题吧。我要对付的，只是以加尔西亚·罗西为首的鲁巴彻的主力军……合同里应该是这样写的”

“您还真是冷淡啊。那就是所谓的杀手的尊严吗？”

“你就那样理解好了”

“原来如此……不过克洛斯贝尔的警察也十分优秀。还特地威胁lt;彩虹gt;剧团，到底是有何用意呢？”

听到这个问题，那个人露出了一丝苦笑。

“现在还没必要说这个。比起那些，你觉得特别支援科怎么样？”

“哦，原来今晚来访的用意是他们吗？不过为何……”

“你就快说吧。你说话总是那么绕弯子”

曹耸了耸肩，笑意更浓了。

“是呢……真是一群让人颇感兴趣的年轻人们。尤其是领队的罗伊德·班宁斯搜查官……直觉也不错，是我很喜欢的类型。最好的一点就是，他们没有被克洛斯贝尔的锁链束缚住”

“其他人呢？”

“麦克道尔市长的孙女似乎对政治相当敏感，可以说是参谋吧。爱普斯泰恩财团的姑娘好像有着特殊的资质。至于红头发的那个家伙……身上有着和我们一样的味道”

“……原来如此”

“不过……为什么会对他们感兴趣？”

被曹问到，那个人的嘴角泛起一丝笑容。

“没什么……只是想要确认一下。他们到底，是不是接受我《银》的委托的……合适的人选”

这样说着的那个人的脸上，覆盖着一个奇怪的面具。

披着漆黑色的风衣的那个人的样子，宛如一只潜行于黑暗中的夜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