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宿命传说.苍黑的思念2（2 / 2）

「我很期待你们的表现，拜托你们啰。」

看着笑容满面的修格，里欧感觉到些许的不协调。

（还真是热心啊……为了讨陛下的欢心而担心〈神之眼〉倒是可以理解。）

或许修格计划着要让现在收益已经与国家预算相等的奥伯隆公司变得更大也说不定。

说着说着已经到晚上了。众人决定小睡一会儿后，在一大早就出发。

里欧一个人关在图书室里，调查着有关〈神之眼〉的事情。

「……没有写什么新的东西呢？」

『可真是令人惊讶呢。』

夏露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图书室里响了起来。

「是指安置在史特雷兰兹神殿的事情吗？」

里欧在将好几本书阖上并堆放起来的同时这么问。

『不，那应该是反过来的。神殿应该是为了安置〈神之眼〉而被间造出来的吧……亚塔莫尼神什么的，我们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原来如此啊。」

里欧心想，恐怕是后来才构思出来的宗教，如今在众人心中根深蒂固而成为真正的宗教了吧。

『让我惊讶的是，明明各地都有神殿，却有人专程跑去袭击史特雷兰兹神殿这件事情。总之为了替明天作准备，今天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

「嗯……」

里欧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之后，把书本收拾好。

里欧前往的地方不是寝室。

「艾米里欧。」

一个人在楼下厨房清理烤箱的玛莉安在认出里欧时露出微笑，但那表情有点阴暗。

「怎么了？」

「什么事都没有啊。」

「我觉得……你看起来好像有点累。还是因为明天开始要进行工作而感到紧张呢？」

里欧没有回答，而是以熟练的动作坐在————原本是女佣们用来休息的————放置在角落的朴素椅子上。从小时候开始，这里就是他的指定座位。

「为什么玛莉安要做清扫这样的工作呢。这样的事情让其他的女佣去做不就好了。」

一坐了下来，他就变回以前那个想尽办法要引起玛莉安注意的少年。

「啊，没关系啊。因为是我用的嘛。我想你差不多就要过来了。」

「…………」

里欧在脑中静静地思考着，从刚才开始就传入鼻腔中的焦糖与香草的甜美香味。

在桌上放着布丁。与五颜六色被切成小块的水果一起盛装在玻璃器皿上的布丁，在灯光的照明下看起来简直就像是颤抖的宝石一样闪耀着光辉。

「原来是布丁啊。」

尽管早已注意到那甜美香味的来源，但他却故意冷淡地这么说。

「你要吃吗？」

「嗯……要我吃也可以。」

在把装在已经冷却之水盘里剩下的水倒掉的同时，玛莉安温柔地笑了。

用放在一起的汤匙挖了一瓢，放进口中。缓缓流下的焦糖酱沾到唇边。将其舔去的里欧，表情因幸福而松懈下来，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呐，玛莉安，你还记得刚来到这里的事情吗？」

「嗯，我当然记得。」

玛莉安把一半的心思放在发出咻咻声的开水壶上，并同时朝里欧点点头。

「我是被以前在这里当女佣长的姨妈叫来的。」

「还在楼梯上差点跟我相撞。」

「是啊，当时真是危险呢。」

她将红茶的茶叶放进温好的茶壶中，并朝里欧耸了耸肩。

（那天是第一次被允许参观御前比试，整个人也变得心浮气躁起来。所以才会从图书室逃了出来……）

那是一段到现在为止已经反刍了数百遍的回忆。像是要再一次好好品尝当时的气氛一样，他回忆着那天楼梯间里的凉爽空气。

依照之后听到的消息，据说那天玛莉安是为了传达因病卧床之母亲的病情，才来拜访当时担任女佣长的姨妈。

里欧当时正好在读书，可是不论怎么努力都因为在意明天的比试而无法集中精神，最后终于从图书室里跑了出来。因为被兼任教师的管家莲布兰特追赶而慌忙逃往楼下的途中，里欧差点撞到玛莉安。

「呀啊！」

其实是打算马上对急忙向旁边躲开的她道歉的。可是，因为在意着莲布兰特，里欧一语不发地往玄关跑了过去。虽然好像有听到女佣长说了什么，但是他完全没有打算要停下来。

在弯过走廊的时候，修格突然出现在眼前。

「……修格先生！」

父亲非常讨厌里欧在家里跑来跑去。

（会被骂……！）

里欧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并把身体所了起来，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修格就这样走了过去，朝他刚刚过来的方向走掉了。

（简直就像是没有注意到我一样。）

在里欧的眼中看来，与其说是在想事情不如说是被某种东西夺走神智似的。父亲这种样子，里欧从来没有见过。

他迅速地把身体紧贴在玄关旁的墙壁上，凝神倾听着。莲布兰特与女佣长的声音很快就传入耳中。而修格似乎是在楼梯前方。

过没多久，修格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有去过庭院吗？」

「呃。」

「我是问刚才在庭院里的人是你吗？」

「是、是的，对不起。擅自就走进您的庭院里……」

正在道歉的大概是刚才差点撞到的年轻女性吧。

（那个人去过庭院，然后被修格先生看到了啊。）

「我并不是在斥责你。是这样子啊……」

在短暂的沉默后，修格很意外地说出了温柔的话语。

「要离开的时候准备几件衣服让她带回去吧。」

「啊，非常感谢您！」

女佣长用响亮的声音，喋喋不休地一直道谢着。

就在此时，穿着绣有『oberon』字样衣服的男子注意到里欧，而满脸笑容地跟他打招呼。

「哎呀，艾米里欧小少爷。您在这种地方玩捉迷藏吗？」

里欧回过神来，急忙从玄关跑了出去。

被允许自由进出塞依卡鲁特城的里欧，从第二天开始有一段时间沉迷在剑术的修行中。

在就连女佣长转任至菲兹卡鲁特方面支部的关系设施这件事情也不知情的状况下，某天修格为他引见了之前新进的女佣。在宅邸中工作的女拥有数十位，不过以这种方式在里欧私室中被介绍的女佣还是第一个。

「您好，小少爷。我的名字叫做玛莉安·菲斯泰尔。」

「啊，之前在……」

里欧对在楼梯上遇见的女性印象非常深刻。即使是在凉爽的阴暗处，那头亮丽的黑发，还有那双又大又温柔的眼睛————。

「是的，之前也跟您见过面呢。」

看见那眼睛眯起来的样子，里欧变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到现在为止，是否有人曾经对自己露出过如此温柔的笑容呢————？

「从今天开始玛莉安就负责照顾你，不要让她太伤脑筋啊。」

「……是、是的。」

慌忙地朝修格点头应对的自己，那身边的感觉让人以为是身处在梦境之中一样。

「我要回去工作，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在修格轻拍玛莉安的肩膀并离开后，里欧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向玛莉安。

看到那个时候的女性身上穿着令人熟悉之宅邸的女佣服，让人有种会感到不好意思的奇妙感觉。

「这里是小少爷的房间吗？」

玛莉安以不至于到不礼貌的程度，将视线约略扫过桌子、床铺、书柜。

「从今以后清扫也是由我来负责呢。」

「啊，对不起。我没有好好整理。」

里欧急急忙忙地想要收拾看到一半散乱地放在桌上的书本。

「就这样放着没关系。以后有什么事情也请尽量吩咐。」

玛莉安这么说完后，问他晚餐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大家不都是要吃一样的东西吗？」

「目前为止是这样子没错。艾米里欧小少爷，鱼、肉、蔬菜您都不喜欢吗？」

「…………」

里欧不自觉地脸红了起来。

「那个时候艾米里欧的年纪还小，有很多东西不吃让人伤透了脑筋呢。」

倒进了纯白杯子中的红茶，被放到布丁盘的旁边。

「不管做什么都会剩下，就算是把材料切碎混进法式面包中也会剩下。」

玛莉安似乎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嘻嘻地笑出声音来。

「只有在做菜方面连两年前去世的母亲也称赞有加的我却出现这样的情形，都让我因此而失去了自信呢。」

「对不起，玛莉安。」

里欧感到很抱歉地垂下双眼。

「玛莉安做的菜一直都很好吃喔。只是，我吃不了那么多而已……」

「我知道。」

为了食量不多的里欧，玛莉安一定会另外准备亲手制作的点心。

令人惊讶的是，在那之前里欧几乎没有尝过甜食。

以成年人为中心的家庭构成，除此之外应该跟没有母亲也有关系吧。其他的女佣们告诉她，即使是准备了从达利尔杰依特的名店订来的甜点，里欧也不太吃。

放有当季水果的水果塔。杏仁小圆饼或用了很多鲜奶油的慕斯、香浓的巧克力蛋糕。玛莉安甚至还烤了放有干果的法式布里欧。

知道是玛莉安亲手做的之后，里欧就把那些甜点吃得一点也不剩。

「把饭全吃完才能吃甜点喔。」

玛莉安每天都准备了不同的甜食，并渐渐增加餐点的分量。里欧为了想要吃甜点，变得连肉跟蔬菜也会好好吃下去。等她知道里欧特别喜欢的甜点是撒有松脆奶酥的香蕉蛋糕与布丁时，他的饭量已经增加到跟普通少年没有什么不同的程度了。

「要是玛莉安没有为我设计餐点的话，我或许就没办法成为客座剑士了。因为我的身体恐怕没办法发育得那么好呢。」

将水果放入口中的同时，里欧面带微笑。

（就算是在我变得可以好好吃饭之后，只要一有什么事情玛莉安就会为我准备甜食……。在练习比试中获胜的奖励、在莲布兰特的考试中答对所有问题的奖励……即使是受伤了也没有哭的奖励……）

自己在修格的房间里看到克莉斯·卡特雷特的肖像画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里欧开始追溯起自己的记忆。

神经质的父亲非常讨厌自己的东西被人乱动。虽然年幼的里欧被禁止进入父亲的房间，不过有一天他偷偷地摸了进去，看见挂在那边的母亲的肖像。

在画框中母亲面带着微笑。亮丽的黑色头发，大大的眼睛————。

（玛莉安？！）

虽然仔细一看可以发现长相不一样，不过母亲与玛莉安让人觉得长得非常像。

（原来是这样……所以修格先生才会让玛莉安来负责照顾我啊！一定是这样！）

热红茶通过喉咙往下滑落。那微微的苦味，一点一点地渗进里欧心中的伤口————。

那是在圣诞祭的夜晚。食堂的桌子已经被收拾得一干二净了。

「艾米里欧，修格大人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回来的样子。说是因为工作被耽误到了。」

「那种事情无所谓啦。」

里欧一点也不勉强地朝玛莉安露出笑容。就算是里欧的生日，父亲也从未在家里待过。他认为这样是很自然的。比起这件事情，玛莉安今天晚上似乎会陪他到很晚，这件事让他高兴得不得了。

「呐，玛莉安，你会跳舞吗？」

「咦？舞蹈什么的我……」

玛莉安感到很为难而摇了摇头。

「前一阵子我在城里看到了，要配合音乐来跳舞。看起来非常漂亮呢。」

里欧从椅子上站起来后，朝食堂角落的玛莉安招招手。虽然只有稍微眺望了一下在舞蹈会跳舞的贵族们，不过他有种只要依样画葫芦就可以办到的感觉。

尽管试着让手指与手指交叉紧握在一起，但要是不抬头就看不见玛莉安的脸。即使如此里欧还是尝试着踏起舞步。

「没有音乐呀，艾米里欧。」

「那就唱首歌吧。」

「我会不好意思呀，艾米里欧你唱嘛。」

「我不知道怎么唱啊。我从来都没有唱过歌。」

在两人争论的过程中，身体已经先动了起来。就只是那样转啊转的，让人觉得滑稽得不得了。两个人一边笑一边不停地跳着乱七八糟的舞蹈。

在已经差不多开始觉得有点喘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被进入了眼角的余光。

（这是……？！）

令人眼熟的几何学图案，从玛莉安的围裙口袋中露了出来。

「玛莉安，这个……」

「嗯？……啊。」

她慌忙地停下脚步并缩回手指把几何学图案的布塞进口袋中。

「刚才那个，是修格先生的眼镜布吧？」

「是、是的。修格大人吩咐我要洗干净，我却把它忘掉了。真是糟糕。」

「玛莉安，你要擦修格先生的眼镜吗？」

「偶尔……」

「！」

里欧反射性地将身体从玛莉安身边移开。

「修格先生绝对不会让其他人碰他自己的东西，就连我也一样。」

那个时候的里欧说出这句话并没有其他的含意，可是玛莉安却连耳朵都整个红了起来，

「……因为那是女佣的工作啊，只要被命令的话……」

并用细得像蚊子一样的声音如此辩解。

里欧心想，或许是从那件事之后我才决定在玛莉安面前要一直当个小孩吧。

玛莉安还是依旧没变，像今天晚上一样为了我准备布丁。

布丁很甜，就像强效止痛药一样麻痹着他的伤痛。

（我明明已经变得想要哭也哭不出来……玛莉安应该不知道吧，我吃了布丁之后就会想哭的事情。）

将最后一口咽下去之后，里欧静静地将汤匙放下来。

大概是托了女佣从早上准备了大量餐点的福，斯坦显得充满了精神。

「好！就这样加足马力，到那个什么神殿去吧！」

『你连名字就记不起来吗！』

在修格宅邸的前庭，狄穆罗斯发出非常不愉快的声音。

「啊，在这边也有美丽的蔷薇绽放着呢。好可爱啊。」

玛莉从刚才开始就蹲在地上，专心地欣赏着花朵。

「那么，我们就快点出发吧。」

满脑子只惦记着酬劳的露蒂，催促着同伴们与从刚才开始就在玄关拖拖拉拉的里欧。

「我想起有事情要做，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

「嗯，要快一点喔。」

听着露蒂的乍舌声从背后传来，里欧回到了宅邸中。

他快步地边走边一一确认着门被打开的房间。门开着就代表现在正在打扫中。

「玛莉安！」

好不容易在昨天的大厅发现玛莉安的里欧，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比较强硬。

「里欧大人，请问有什么事吗？」

从隔着走廊的房间，传来其他女佣努力工作的声响。

「不要用那种方式叫我，这里没有其他人。」

「是啊。对不起，艾米里欧。」

虽然在意着周围的样子，玛莉安仍旧依里欧的要求更改了称呼。

「可是你不是已经出门了吗？」

「有好一阵子会见不到玛莉安，可是我却忘了跟你打声招呼。」

所以我才会回来找你，里欧迅速地作出说明。

「就只是为了这件事？」

其实是希望你来为我送行的。可是里欧以经过了能够这样说出口的年龄。

「……我会觉得寂寞啊。」

「真是那你没办法呢。你这样子会被修格大人责骂喔。」

「不要把那种家伙的事情挂在嘴边！」

听见父亲的名字，血一下子涌到了头上。

「艾米里欧……」

看到悲伤的双眼注视着自己，里欧马上就被后悔的念头所包围。

「你不能说出那样的话啊。」

「对不起……玛莉安……是我不好……」

这个人知道我憎恨父亲的理由之一，他低着头这么想。

就算自己不在了，玛莉安还有修格。可是，自己就只有玛莉安而已。

「你能够理解就好了。」

平静的语调让里欧把头抬了起来。

「那么，我就出发了喔。」

「艾米里欧……」

听到有点拘谨的欢呼声，里欧转过身来。玛莉安的黑发受到朝阳的映照，看起来非常的美丽。

「一路上要保重身体喔。」

「不要紧的，你不必担心。」

回到走廊的同时，里欧紧咬住嘴唇。

————一路上要保重身体喔。

————不要紧的，你不必担心……。

不自然的对话在脑中空转着。

让人感到心痒难耐，想要向她撒娇。虽然感到悲伤，可是又不能破坏这样的关系。

（玛莉安……！）

他痛恨自己还只是个少年，必须每天不停地成长才行。现在他还看不到自己的目的地。

『太慢了！』

还没等到等得不耐烦的狄穆罗斯斥责，

「要出发了。」

里欧就迅速地离开宅邸。

「连说句真是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也不会吗？」

「…………」

对露蒂的抱怨里欧也没有回应。等到他终于把脚步放慢下来，已经是来到达利尔杰依特的出口附近时的事情了。

「呐。」

像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空隙一样，斯坦绕到前方挡住里欧的去路。

「里欧，今后也请你多多关照。有关建以及其他许多事情还要仰赖你指导。」

里欧冷淡地俯视着伸到面前的手套问道。

「……这只手是要做什么？」

「握手。」

斯坦咧嘴笑着说。

「不要搞错了，别以为你跟我是站在对等的立场上。」

里欧拔出夏露提耶，将其指着斯坦的鼻尖并撂下这句话。

「我最讨厌的就是像你这种厚脸皮又轻率、不懂礼貌的家伙！」

「真不愧是受到王国期待的客座剑士大人呢，就连跟老百姓握个手也不行啊。」

对于把头扭了过去的里欧，露蒂报以嘲讽话语。

从达利尔杰依特往北方前进，以史特雷兰兹神殿为目标。在进入位于神殿前方的阿尔梅达村时，里欧已经感到厌烦了。

『小少爷，您好像累了。』

夏露提耶对里欧这么说。

「真是的……跟笨蛋说话很浪费体力。」

『是指斯坦跟露蒂吗。的确那或许是小少爷不擅长应付的类型呢。』

「并不是我不擅长应付。」

里欧暂时先做出否定，

「只是那存在令人心烦而已。」

然后皱起了眉头。

斯坦一路上心情都相当的愉快。偶尔还会哼起歌让人感到郁闷得不得了。

可是当怪物从树木或岩石的阴暗处出现时，他又会以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