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番外三百六十八 广岛24小时(1 / 2)
来自纽约的大型客机在东京成田机场缓缓降落。航栈楼在喧嚣中醒来,验证、安检、取行李,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一会机场大厅渐渐恢复了平静,人潮涌出机场汇入城市街头的茫茫人海。
东京湾秋天的清晨天色暗淡,沉重的天幕下,街上的车灯汇成一条明亮斑斓的光河。
一个颀长的身影踱出了机场大厅,这是那架航班上下来的最后一个旅客了。出租车殷勤地停到他面前。他怔了一下,随即嘴角划出一个淡淡的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先生,你的行李呢?我下去帮你搬吧。”注意到他两手空空,司机问。
“我没有行李。”
“啊?——”司机不由回头细细打量他的乘客。
这是一个清俊的少年,20来岁年纪,一身蓝西装整洁、合体,也许是因为长途奔波,他的脸色稍稍有点苍白,但掩不住眉宇间流露的那份从容、自信。怎么看也不象个来路不正的人。
“请问要去哪里?”司机慢慢安下心来又问。
“随便在东京转一圈吧。”
“啊?——”
感觉到司机的满腹狐疑,少年不由笑了:“我出生在东京,从小去了美国,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今天回来看看自己出生的这个地方,看看日本。”
“啊——回国来观光啊,就一个人吗?”
少年微笑。
“要呆几天呢?”
“一两天吧。”
“这么短的时间要看全日本可不太够啊。”
少年望着车窗外的城市不说话了。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街上多了许多步履匆匆的行人。
“和想象中的日本很不一样。”少年忽然开口。
“哎?”
“东京太现代化了,跟纽约没什么不同,没有想象中那种安静、传统的味道。”
“喔,要看传统的日本当然不能来东京啦,你可以去京都么。”
“京都吗?不想去挤满游客的地方。”
“这个么——那么去广岛吧。”
“广岛?”
“哎,”司机笑了:“是我的家乡,很安静的傍海的城市,这个季节枫叶都红了,很漂亮呢。”
“广岛——不是说被原子弹毁了吗?”
“呵呵。重建了,我母亲是从原子弹的劫难里逃生的,现在还住在那里,母亲常说:‘广岛就是重生’,还说:‘生命是最有韧性的东西。’是个很开朗的老太太呢。”
“经历了原子弹还很健康地生活着吗?”
“是啊。非常精神呢。”
少年的眼神在车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中微微闪烁了一下,忽然问:“从这里去广岛该怎么走?”
“从这里搭jr新干线就可以到,决定要去吗?”
“是,马上载我到车站吧。”
“呵呵,我母亲知道了一定会说:‘年青真好啊,想到哪里就到哪里’。”
少年并不答话,把头靠在出租车的椅背上,明亮的眼睛在暗处闪闪发光。
——年青真好吗?
——想到哪里就到哪里吗?
其实他从来不是这样随性的人,但今天他决定完完全全地给自己一个假期。
也许这是最后一个假期了。
长长的月台上已有不少人在等候下一列新干线的到来。秋日阳光和煦、微风送爽,正是出游、观赏红叶的好时节。游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不时从人丛中传来欢快的笑语。
然而少年只是坐在月台角落的长椅上静静望着幸福的人群,那些热闹与他无关。
“抱歉——”耳边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少年抬起头来。仿佛一缕阳光洒到身上,眼前是一个清新得象晨曦一样的女孩。
“抱歉——我的手机没有电了,能借一下你的吗?我有急事,想打个电话。”
“我没带手机——对不起。”看着她秀丽的脸庞,他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表情。
“喔。没关系。”女孩柔柔一笑,宛如天使,转身离去。
他目送女孩的背影,心绪渐渐平静下来。陌生女孩的笑颜在不觉间拨动了他的心弦,吹皱一池春水,然而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各奔东西。在他的字典所谓的缘份之类感性的词汇从来没有地位,他所相信的是事实。对一个侦探来讲:真相只有一个。
尽管这么说,拒绝她依然让他有些不安,虽然他说的是实话。离开纽约时他将手机和信留在了家中的桌上,他想要一个完整的假期,不愿有任何的打扰。
父母现在应该看到那封信了吧,孩子气的母亲又哭了吗?而父亲沉默地在窗边抽烟斗吗?
一向绅士冷静、无所不能的父亲终于也无奈了吧。
想到父亲心头不由又是一阵抽搐。对父亲的感受一直是复杂的,整个少年时代他所努力的目标就是:超越父亲。
他不喜欢那种夸奖,说什么:“不愧是世界一流的侦探小说作家的儿子,果然继承了父亲的推理能力啊。”
为什么介绍他时一定要说:“工藤优作的儿子——工藤新一”?
为什么总是生活在父亲的盛名之下?甚至在他已经成了加洲小有名气的高中生侦探之后。
17岁那年他毅然离开加洲温暖的家园,离开父母独自到纽约求学。5年中他以他独特的冷静和超群的推理能力在纽约侦探界确立了自己的地位,对一个刚刚从大学毕业的日裔少年来讲这是非常高的成就了。5年中他没有回加洲去看过父母,他总是太忙,他的生活被案件所占满,没有家、没有假期,更没有时间分给爱情。
忙碌的日子在一个月前的那个夜晚终结,漂亮地完结了连环杀人案的推理的他晕倒在回家的路上。长期得不到很好的休息,晕眩已成了他生活中的常客,他并不以为然,但是医院的报告书触目惊心:急性白血病——晚期。
22岁正是青春飞扬、意气风发的年纪,而他的路难道已走到尽头?
在那间白色的病房里第一次他看到了父亲眼底的疲惫,父亲一下子老了。他多年的假象对手在刹那间被击倒了——然而他料想不到,居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的血型是很少见的类型,骨髓配对极不顺利,医生建议他尽早接受化疗,他拒绝了。他不愿变成一个苍白、头发落尽的可怜虫,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化疗破坏他清醒、冷静的头脑。哪怕是面对死亡,他还是那么骄傲。
但母亲哭了,她希望他可以接受治疗,她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也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啊。”她要的不是一个坚强体面的侦探,她泪水迷蒙的眼里只有她心爱的被病魔吞噬着的孩子。
他妥协了,不是为了自己或者生命,如果不能继续推理,生命又有什么意义?他只是不想再看到母亲的眼泪。他答应去接受化疗。
在那之前他想给自己最后一个假期,算是一个告别吧,告别22年的人生旅程。
假期结束,他将住进医院,一点点消耗完做人的尊严、一步步地迈向死亡。
他带上了两天的药物和止痛片,留下一封信告诉父母自己要离开两天,两天后会回来,会去住院,请他们不要担心,也不要试图找寻自己。他用手机压住了信纸,手机对他已没有意义。
候车的人群躁动起来,列车进站了。
他站起身来,广岛,他将在那里度过他生命里最后的一个假期。
广岛,这是个怎样的城市,会有怎样的故事?
所谓巧合不过是小概率事件吧了,而所谓缘分不过是人的主观臆测。
当工藤新一发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坐的正是刚才向自己借手机的女孩时不由想起自己曾经自信满满的说过的那句话。
女孩注意到他,礼貌地对着他微微一笑,秋天的风轻轻吹拂她的发丝。
原来有些小概率事件可以让人的心跳漏掉一拍。
新干线飞驰,车窗外秋天的风景绵延后退。
路边树木的叶子已渐渐泛黄然而还是很丰茂,生命的尽头看来却还是一片生机。
“给——苹果。”
新一的目光从车窗外收回落到面前那个漂亮的红苹果上,女孩友好地对他笑着。
“谢谢”,他接过苹果。
“一个人出门吗?”
“是。”
“去看朋友?”
“不。”
“去旅行?”
“是。”
“去哪里?”
“广岛。”
女孩啃着苹果:“我也是一个人去广岛旅行。你看起来一点也不象个游客啊,什么都没带,连相机都没带吗?”
“旅行只要带上眼睛就可以了,”新一指指自己的脑袋:“这里有最好的胶片。”
“哈——”女孩笑了,放下苹果对他伸出手来:“我叫毛利兰。你呢?心事重重的狡辩家先生。”
“工藤新一”,轻轻握一下她的手,指间传来一阵温暖。
“工藤——新一?”女孩狐疑地问:“你——是从纽约来的吗?”
这下轮到新一吃惊了,没错在美国侦探界他是有些名气,但这样一个日本少女应该不会知道自己。
“是。”
“你是那个侦探。”
“是。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但我听说过你。我很关心侦探方面的事情喔,因为我爸爸也是个侦探呢,他叫毛利小五郎,开了一家私人探所,不过他是个没有名气的侦探,常常就是帮人家找一些走失的宠物什么的。”以前在美国也常常有这样被人认出的经历,但在这遥远的日本,在这样一个清新活泼的女孩面前一切都有点不同。
“果然很年轻啊——真厉害。”
“要不要给你签个名?”看着兰可爱的脸庞新一跟她开起了玩笑。
“我已经有了最好的纪念品了。”
“什么?”
“这里——”兰用手指指一下自己的脑袋:“这里有最好的胶片,存档喽。”说着调皮地笑了。
新一望着她不禁也笑了,这是个快乐的小天使哪。
去天堂之前会遇见天使的,是这样吗?
“新干线将在广岛站停靠,下车的旅客请做好准备。”
列车进站了,新一站起身来对兰微笑:“很高兴认识你,那么——再见了。”
不去看她明亮的眼睛,他顾自踏上月台。
虽然在同一个站台上相逢,他觉得他们象是背道相驰的两辆列车,这里是她的起点,而他的列车已接近终点,擦肩而过,两个世界。
置身在月台的人流里,忽然一阵晕眩袭了上来,新一靠在旁边的一根柱子上定了定神,接连赶路忘记吃药,果然还是不行啊,他摸索出药物塞到嘴里,半晌,眼前的世界渐次清晰起来。
月台上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几个旅客,看不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奇怪——现在的他还有什么可以失落的呢?然而感觉是异常诚实的东西。
出了广岛车站,忽然他看见了兰——她刚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正要上车。
没有丝毫的思考,新一已飞速冲到兰的面前,他喘着气,自己也不很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广岛我很不熟悉——所以能不能一起——能不能……”
兰眼里的惊异慢慢化作柔柔的笑意:“可以啊。”
风吹过来夹杂着海的味道,这就是那两个人的广岛吗?
旅行是为了看一路的风景,还是为了邂逅不同的人生?
“你想先到哪里去看看?”兰翻着手中的《广岛旅游手册》侧过头来问。
“无所谓啊——对这里我一无所知,跟你走好了。”
“什么叫‘一无所知’?”
“就是——除了这里叫广岛,这里曾被原子弹炸过以外,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为什么要来这里?”
新一看着她。阳光在兰柔软的长发上反射出美丽的光晕,到底是她象阳光还是阳光象她呢?这个温暖的小东西。她是那种幸福、快乐的人吧,她怎么会理解毁灭和重生对一个浸润在死的阴影中的人的吸引?
他嘴角划出那个带点嘲弄意味的微笑:“如果说我预感到在这里会遇见你,这算不算一个理由?”
她的脸微微沁出一片红晕,转过头去轻轻啐一声:“胡说。”
“哎,有没有坐过地面电铁?”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地面电铁?”
“是啊。就是在城市的路面上开的小火车,有点象地铁的那种。东京以前有,现在几乎看不到了。”
“这个……就算坐过也没印象了。”
“那我们不要坐出租车了,搭地面电铁吧,广岛的地面电铁很发达的。我很喜欢坐在上面的感觉呢,好象时光倒流了一样。”她高兴地笑了起来,想一想又问:“你赶不赶时间啊?在这里能呆多久?搭电铁毕竟没有拦车方便。”
时间?他不赶时间,但时间在追赶他,追得很急,追得他无处遁形。
“一天吧,搭电铁很好啊,我也想尝试一下。”
“好啊,我也打算呆一天的,明天中午我得赶回东京。”
电铁与其说象地铁不如说它更象一列小火车。兰上了车就很兴奋,车窗外的风景牢牢地吸引着她的眼睛,她还时不时地扭过头来叫新一看这看那的。
对新一来讲车窗外的广岛只是一个普通的日本城市,在这个世界上哪里都差不多吧,差不多的人过着差不多的日子,面对着差不多的生老病死。那些普通的广岛人的生活现在成了他眼里的风景,而他的生命又是谁眼中的一出戏?
然而广岛也有特别的地方,那就是随处可见的枫树了。秋天的枫叶已透出成熟的红色,红,是生命的颜色还是死亡的颜色?1945年的那一天,那颗从天而降的原子弹就是在这样一个被枫叶染红的城市里掀起死的序幕吗?然而原子弹是在夏天投放的吧,那么那个季节的广岛还没有红叶吧。新一相信那年秋天的枫叶一定很红、很红,是死的纪念。
“知道广岛县的县花是什么吗?”兰突然转身问。
“哎?”
“是枫叶。”
“不是花啊,居然是叶子吗?”
“是啊。”
“不过,很漂亮”,新一望着车窗外火红的枫叶,“的确很适合广岛。”
在一个叫「纸屋町」的地方他们下车了。新一很喜欢这个地名,听起来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我们现在要去看广岛城,你看,你看,那边就是。”
新一顺着兰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林木掩映中有一栋日本式的传统高阁。
“这是天守阁。广岛城从最初建城到今天已经有300年了。”
“这么老的房子也躲过了原子弹吗?”“当然不可能了,这是重建的。”
“是吗。”新一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疲倦,抱歉似地笑一笑,他问:“你对广岛好象很熟悉啊?”
“是啊,小时候爸爸常带我来这里。每次看到天守阁爸爸就说:‘兰,你要记住了,这是我们毛利氏的祖先开创的城池喔!’然后就喋喋不休地讲毛利元就的故事,‘三矢之训’啊什么的,听到后来我都会背了。”
“你爸爸很有意思。”
“是啊,妈妈以前常说受不了他。”兰说到这里不由笑了。“不过,爸爸一本正经说家史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小时侯走这段路的时候他常常把我举到头顶,说什么:‘毛利兰公主来巡城了’,路上的人都看他,他还哈哈大笑呢。”“真幸福。”
“是的,”兰淡淡地笑了,“幸福的。”
“爸爸是侦探,妈妈是家里的主妇吗?”
“不,妈妈是有名的律师,我才是家里的主妇。”
看到新一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异,兰轻轻说:“我7岁的时候他们离婚了,我一直跟爸爸住在一起,照顾他,妈妈5年前去了英国。”
“其实他们离婚是很正常的事,大家都想不通为什么当初那么能干的妈妈会嫁给迷迷糊糊的爸爸,真的是很不相配的两个人。”兰扬扬眉毛,但随即眼神黯淡下去:“可是,还是好怀念很小很小的时候全家一起来广岛玩的日子,骑在爸爸肩上听他讲毛利元就,妈妈在旁边笑,还有坐地面电铁,妈妈指给我看红叶。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记不清了,但是总觉得那时候好开心啊。”风卷过来一片红叶,新一轻轻捉住它,递给兰,这个季节这是广岛最美丽的花吧。
风里有海咸涩的味道,天空响起童年的鸽哨,窄窄的街巷,静静的午后,漫步在岁月的坡道。
“啊,已经下午一点了,抱歉,抱歉,硬是拖你到尾道来吃拉面,你一定饿了吧?”
“没关系的。”看着兰连连道歉的样子新一不觉笑了起来,虽然跑这么远的路到广岛县的一个小城来吃拉面实在是有点夸张,但是有她在也就没什么了吧。
“啊,就是这里了。”终于兰在路边的一家小店停住了步子。店面很不起眼,蓝色布帘在风里轻轻晃动,很普通的拉面店啊,这样的店日本随便哪个城市都可以找出个几十家来。为了到这样一家店吃面赶上整整一个多小时的路,新一不由苦笑。
“老板,两碗白汤拉面,还有两份章鱼烧。”兰还真是兴致高昂。
面上来了,出乎意料,真的很香。
两人都顾不上说话,各自对着自己的碗开动了起来。
干掉拉面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把手伸向了章鱼烧。面汤很热,兰的鼻子上早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专心致致地吃东西的样子十分的孩子气呢,新一看着竟出了神。
“咦——你怎么不吃了,吃不下了吗?你那串给我吧。”兰说着狡颉地伸出了手。“啊——那怎么行,这是我的。”新一赶忙护住自己的章鱼烧,急急往嘴里送。谁知章鱼烧里面很烫,新一不禁叫了起来。
兰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新一自己也笑了。小小的店堂里欢笑漫溢。
“这家的面真的不错。”离开拉面店,穿行在尾道的小巷,新一对兰说。
“就是么。”
“我已经很久没吃到这么香的东西了。”他说的是实话,自从看到医院的诊断报告的那一天起,他似乎就丧失了分辨味道的能力,所有的东西都只有一种味道——微微的苦涩,象药。他快忘记了,面包的味道、糖果的味道——还有幸福的味道。
“很帅啊。”兰忽然笑着对新一说。“哎?”
“穿着白衬衣看起来特别帅呢。”
“喔——是吗?”
尾道午后庸懒的阳光下,新一把他的蓝西装外套挂在胳膊上,单穿了里面一件白色的衬衣,略嫌苍白的脸上泛出一点红晕,一绺微微有点汗湿的黑发搭在额头上,眼睛特别的明亮。
兰说得对,那样的新一真的是很帅呢,尤其是当从海边吹来的风轻轻翻动他白衬衣的衣领的时候。
“啊——鸽子——鸽子——好大一群鸽子。”
新一听到晴空里传来悠扬的鸽哨,抬眼望去一阵白羽从头顶扑腾过去。
“这么喜欢鸽子?”
“恩——”
“羡慕你呢。”
“哎?”
“总是兴致勃勃的,对什么都很喜欢,很有精神啊。”
“我吗?”兰回过头来看着新一,清亮的眼里掠过一丝阴霾,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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