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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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的空气分外新鲜,风有点凉,却能让人清醒几分。

心里堵得慌,而眼前的老者温厚忠实,锦虞也愿意和他说话,“老伯,你是当地人吗?”

老者见她主动开口说话,便于旁侧落座:“是啊,老夫生来就在这儿,这小店啊是我祖父那一辈留下的。”

祖父一辈至今这么多年,应该对家国事很了解吧。

锦虞在心底斟酌了会儿措辞,讷讷道:“那……这二十年,你们过得如何?”

“比不上官家富商,不过日子清闲,少些糟心事,倒也乐得自在。”老者从容说着,给她倒了一碗茶水。

她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略一思忖,锦虞不动声色道:“我原是宣国人,虽然来此地有段时日了,但对东陵还不太熟,你能和我说说东陵吗?”

老者一听,满是眼纹的眸子闪过惊诧,看了眼她华贵的衣装,似乎对她是大楚伐宣后的逃民有些狐疑。

但他深皱的古铜色脸上看不出情绪变化。

依旧和煦微笑:“二十年前孝宣帝因病驾崩,不日太子又遇刺暴毙东宫,这帝位才落到了二皇子头上,便是如今的东帝。”

妙容一瞬凝重,锦虞追问道:“之后呢?”

老者默了会儿,“之后东帝登基,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楚国吞并东陵,对咱们来说还真不是件坏事。”

听得此言,锦虞眉间拂过轻微不悦:“为什么这么说?”

老者饱经风霜的眼底似有波澜深藏。

“东帝临朝如何就且不提,单他年年增收赋税,搜刮民脂民膏,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如拥楚为帝,你瞧,而今虽是咱们归顺臣服,可大街上的老百姓谁不是满面春风?”

他的话,和那人所言如出一辙。

锦虞微微失神,暗自喃喃:“怎么可能……”

思及往事,老者不由苦笑:“当年东帝大兴劳役,但凡还能走路的男子,无人逃过征伐,我老父便是这般积劳成病,最后活活累死了,想想也知道,花甲老人怎受得起那折腾。”

压抑的呼吸渐重,锦虞深掩的眸心终于透出一丝动摇。

方汐容她只当是叛徒非议,但先前池衍对她说的,她并非全然不信,毕竟他根本没有欺骗她的必要。

可心里存了分侥幸。

没想到现在随便寻个东陵子民,依然如此说辞,她忽然就心慌了起来。

倘若这一切皆是事实,那她又是宁死不屈,又是嫉恶如仇恨之入骨,都是为了什么……

一旁的吊炉里正沸沸扬扬煮着汤,热烟冉冉上扬,在空中随风而散。

老者起身过去,沧桑的手拿起长汤勺匀了匀,烟雾朦胧了他的面孔。

只听他拖着如乌云般暗沉的声音,说道:“我原有一妻,生得清秀极了,后来被上头看中,强行赏给了兵卒开荤,那时孩子刚出世,无人照应,不久便一病夭折了。”

他似是一声低叹,“旧事不复,但愿往后……君贤,民安。”

锦虞突然想起那人沉稳的话音。

“二十年前他杀兄夺位,以极刑将余下手足一并处死……”

泛白的唇紧抿,锦虞一时说不出任何话。

当真是她颠了黑白吗?难道她父王登基并非让位,而是……宫变?

锦虞焉焉的,秀眸微低,心中顿时一团乱麻,极不好受。

良久,她语色灰冷,缓缓响起:“……老伯,我还是想喝点酒。”

老者停下手上的活,抬起头望向她。

深思片刻,他自若一笑:“烧酒姑娘家碰不得,你要真想喝,窖里有我私藏的果子酿,老夫这就去给你取些来。”

他放下长勺,转身进了木栈,很快便又捧着一坛酒回来。

酒坛封口尚在,陶身和皮纸有些年代了,看来是深藏已久。

老者将酒坛放到桌上,流利地拆了封口。

坛口一打开,一阵浓郁的纯香扑面而来,蓦然间渗透鼻端。

酒香微酸微甜,好似金樽甘露。

锦虞一瞬陷入幽思。

她从未饮过酒,以前在宫中,也只有皇兄到她殿上闲玩时,偶尔捎来一种果酒。

他时常同她吹嘘,说甚那是失传佳酿,千金难求。

但又言她年少,让她闻得,却喝不得。

眼前这一坛果子酿的香味,倒是和那酒的气味颇为相似。

老者倒了小半碗递给她,“慢点喝,果酒喝多了也是容易醉的。”

说罢,他便兀自回头忙活去了。

凉风茫茫,携揽酒色芳香沁入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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