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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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晚,吴复并没有实现自己想要的效果,他自以为的胜仗在岑矜面前一败涂地,相反还将她推上了白月光的宝座。

他跨入了另一个相似并局限的巢穴,而她却更加开阔,更加欢乐,纵情驰骋在更大的森林与草野。她自然不会再回首,流连在他领地的边缘――而他两年多来一直与之相反地认定着。

太突然也太意外了。

她居然真的会跟那个一无所有的小男生在一起。吴复难以消化。

当初他不以为意,一是想尽快与她割裂;二是他确信,以岑矜这样争强好胜的个性,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毫无用处的选择。

后劲竟大到如此地步。

不甘与难解萦满了吴复的心房,偷望向岑矜的每一眼,它们都在累叠,让他难堪重负。临近宴会尾声,吴复借故单独说去卫生间,其后在安全通道给岑矜打了个电话。

岑矜接通后,本不准备理睬,但对方说是工作上的事,她才知会春畅一声,离开了座位。

到碰头地点后,吴复已脱掉西服,上身仅剩一件白衬衣。

岑矜停在他面前,勾了下唇:“怎么了,非要在这种日子谈工作。”

吴复维持了一整晚的温文笑意荡然无存:“你真跟那个小孩在一起了?”

“这就是你说的工作上的事?”岑矜没有直接回答:“如果是要问这个,那我就先走了。”

吴复眼光变得有了力道:“不是为了气我吗?”

岑矜讥诮地笑出声来:“吴复,你太高看自己了,”她直视着他,轻描淡写:“是的,我跟李雾在一起了,托你的福,我遇到了真正想要的那种爱。”

吴复胸腔起伏一下,忍无可忍释放出一个蛰伏已久的秘密:“他以前就对你心思不轨,你知道吗?”

“心思不轨?”岑矜微微蹙了下眉,打量起他:“你现在的样子更像心思不轨吧,新郎官,想让人看笑话也别拉着我下水。”

吴复双手抄回裤兜,倚向墙面,似在收兵退阵,克制着自己:“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岑矜不想多做纠缠:“我可以走了吗?。”

“我还没说完,”吴复说:“你们公司上个月出的那条艺术家合作视频,是你做的吧。”

岑矜怔了下:“林教授的?”

“嗯。”

岑矜回忆少刻:“对,是我做的,我上司给的概念。”

“不,那是我的概念,”男人似乎终于找到了另一方台阶,能让他高出一等,重拾优越:“我比稿的提案,最后却给你做嫁衣,这就是你离婚时言之凿凿的正当竞争?”

岑矜恍悟,眼里浮出些许凛然:“我只是按客户跟上司的要求办事。”

吴复哂笑,讥讽意味浓郁。

岑矜吞咽一下,挑高了下巴:“来问我做什么,怎么不去找客户撕逼,让你们account写篇公众号骂客户吧。我还心想teddy怎么水平骤降,给出这么差劲的创意,哦,原来是你想的。但能怎么办,硬着头皮填坑呗,我也不想做这种烂idea,但我只是个打工的,必须听从客户。我已经尽全力来救了,想必出来的效果也比你之前预估的要好很多吧。”

吴复一动不动看着她,姿态散漫:“说再多你也是个小偷。”

他微微一笑:“这么骄傲自负理想化的你,也理所当然接受这个新身份了?看来跟小男生谈恋爱并没有滋补你的大脑,还需要靠偷桥来完善美化自己的职场资历。”

岑矜如鲠在喉,毫无波澜盯着他,极力坦然:“那我明确告诉你,这个case我永远不会放进简历,因为它确实低级,从内到外。”

搁下话,她转身就走。

难以置信,竟然在前夫的婚礼上因为职场的事被反将一军,岑矜气到失语,回去路上,她接起蓝牙耳机,气势汹汹拨给teddy,质问他原委。

通话那头的teddy是一成不变的和事老态度,普通话粤语掺杂着劝她:“gin,你明明已经工作好几年了,但你激烈的样子好像个职场小白,你确定要这么愤怒吗,从干广告的第一天起你就应该意识到了,一个作品的出街,影响因素太多太多了,不是你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如果你因为创意来自你前夫而生气的话,那也是客户的问题,跟我们执行的agency有什么关系?谁不想出好作品,但大家都是打工仔,你不做有的是人做,我们做广告的还是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有时候并不是创意成就品牌,而是品牌给我们机会,我们才有发挥创意的一席之地,你得感激客户,而不是挑三拣四。你的前夫也是奇奇怪怪,这么牛逼怎么不去找客户算账,你进了他的圈套就更可笑了,我就不信他公司他部门的人没有执行过不属于自己的创意,装什么啊。”

他一席话毕,岑矜心潮起伏,几乎无法顺利架构起语言:“我只是……觉得自己被蒙在鼓里了。”

teddy冷笑一声:“客户不需要给我们交代清楚,我作为上司也不需要给你交代清楚。”

岑矜无法理解:“创意的前提是有创意的能力,我始终这样认为。”

teddy斩钉截铁地反驳:“你错了,创意的前提是能够执行,并有足够的资金与平台支持我们实现创意展现创意。不然再精妙的idea都只会在你脑子里烂成一坨肥料再带进棺材里,永远别想见天日。你从文案做到creative打头的级别,这点道理不明白吗?活在梦里呢吧。”

岑矜说:“可我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干杂活的小文案了,想在公司更好的实现自我,而不是浇灌别人家的种子。”

teddy说:“什么叫别人家的种子,种子都是客户的,客户爱给谁给谁,爱栽哪栽哪,我们也就是个园丁。gin,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个概念是我出的吗,就是担心你会这样。我很喜欢你这样的人,但我也很怕遇到你这样的人。”

“抱歉,恕我暂时无法苟同,我先冷静一下。”岑矜挂断电话。

站在回家的电梯里,岑矜目光涣散,对着跳动的数字发起了呆。

当她以为自己就像这只轿厢一般匀速而稳固地层层跃进时,整栋楼却轰然塌方,还是以这种猝不及防地裂雷劈的方式。

她难以具述到底是自尊受挫还是信念磨损让她这样难受,郁闷,积忿于胸。

想了想,岑矜又按了下降电梯,一个人去清吧散心。

撑着头心事重重喝到一点多,她才打车返回家里。

意外的是,开门后,玄关的灯竟亮着,拖鞋也摆着。她以为李雾今天不会回来。

不见人出来迎接,岑矜猜他可能已经入睡,便轻拿轻放地换好鞋,顺着走廊往里找。

李雾的确已经睡了,但不是在自己房内,而是趴在书房桌上,他肩头微耸,脸朝下,只露出夏草般茂盛的黑发,胳膊下面还压着本挺大的书,不知是文献还是教材。

岑矜踮脚看了他一会,稳回身形,立在门框内,没有再往里迈一步。

她就这样望着他,心里挤满了酸涩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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