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滴雨(2 / 2)
天气炎热,六把吊扇在头顶呜啦呜啦转,像合奏一支催眠曲,好些人昏昏欲睡,有些正在与瞌睡斗争,有的已经趴下了。政治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偶尔扫一眼下面的人,眼睛里流露出些许失望来。
清雨听得云里雾里的,晕晕乎乎地从书里抬起脸来,扭动一下有些脖子。何叶已经睡着了,前面林华音在记笔记,曾多多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在打瞌睡。一眼望去,只有前面的钟声,像海上的一艘船,依然直立着桅杆扬着帆,在海浪中坚持前行。
钟声后面,倒数第三排的男生在揪前面那个女生的头发。
那女生绑了高高的马尾,皮筋上的两个尖尖的兔耳俏立,发量喜人,头发乌黑发亮,瞧着就十分顺滑。她背靠在后桌,一头长发像瀑布一样冲泄而下,铺散在后面的桌子上,形成了个小小的水潭,发尾像是连接水潭的小溪,打了个弯,垂落在桌沿,在空中飘飘荡荡。
男生一下一下,轻轻地抚着铺在自己桌子上面的头发。动作很轻,很慢,很温柔。女生似乎要俯身记笔记,身体往前移了。那男生一改刚才的温柔缱绻,大手一张,一把握住那一束瀑布,还不客气的扯了一下。女生吃疼,转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男生冲她歪头浅笑,还挥了挥手。
恰好,老师转过来,他连忙正襟危坐。
下课了,安静的教室突然从蛰伏中苏醒。老师布置了作业,走出教室。同学们哗啦一下就闹开了,有人拿饭盒,有人已经跑出了教室,有人在收拾东西,有人还安静坐在桌子上做题。
清雨亲眼看着那女生拿起桌上的政治书,毫不犹豫地往后一扇。男生似乎久经沙场,从容的伸出手稳稳抓住了她的手腕,不管那女生的怒视与挣扎和大骂,抢下政治书,单手裹成圆筒,在女生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从吵闹的声音里,隐约听见他说:“你头发把我桌子的占了大半,咋的,还不许我给自己顺出点放书的位置来?”
清雨下意识地看了眼全班的桌子。呵,除了那男生的桌子,其他人的桌子全部堆满了书。敢情,他的桌子就是放那女生的头发的。不经意地问了一下那两人的名字。男生叫李晋文,女生叫方语。
打扫完卫生,清雨回绝了和林华音她们去食堂吃饭的好意,她要回趟家,阿婆要玩她的手机。回校的路上被几个女生拦住了。几个女生都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绑着马尾一看就是乖乖学生的样子,但是说起话来,就暴露了原本的样子。
“你就是清雨?”为首地一个女生抱着手,带着一抹轻视将清雨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露出“也不怎么样”的神态来,“你今天拿球踢赵丛睿是几个意思?”
清雨的眉毛飞快地挑了一下,有点惊讶。她看着女生,诚恳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球会砸到他。”
“呵,你说不是故意就不是故意?”女生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脸色阴沉了下来,“我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想吸引赵丛睿的注意。”
“你和林华音是朋友吗?”清雨问。
那女生听到林华音的名字,一脸嫌恶,“谁跟那个绿茶婊是朋友?”随即眼睛一瞪,“你以为我是因为林华音才来警告你?”
清雨睁大眼,不是吗?
“我告诉你!我跟她毫无关系!我警告你是因为我看不惯你们这些女生像苍蝇一样围着赵丛睿转!林华音就是那只最大最恶心的苍蝇!”
清雨在女生愤怒地咆哮里退了一步,冲她说,“我知道了。那我可以走了吗?”
那女生反倒被清雨顺从的态度弄得一愣。为了增强气势,眼睛一瞪,“知道就好!”
几个女生结伴走了,清雨也要回学校,本就是同路。但清雨实在不好跟她们一起或者加快步子超过她们,只得放慢自己的脚步,走在她们后面。直到她们拐弯去商铺买奶茶,才加快步子飞快往学校赶。
还是迟到了。
钟声在讲台上发卷子,底下同学们一边干嚎,一边往后传卷子。清雨在一声又一声的干嚎里回到位置,桌面已经被卷子覆盖,而且有几张掉在了地上。
清雨呆了呆,呐呐道:“一个晚自习要做这么多?”
“先挑明天有课科目做,”刘成君替她捡起一张卷子,放在她桌子上,“老师说,昨天复印机坏了,昨下午修好的。听说打完这一堆,又坏了。”
清雨脑子有点放空,觉得打印机有点惨。
老师没来。钟声坐在讲台上守着大家做卷子。偶尔会有同学拿着卷子上去问题,钟声都细心的解答,有时还会拿出书来,翻出那道题的答案范围。清雨坐在下面,看着历史卷子发蒙。翻书都翻不到,是不是显得自己太愚蠢了点?
再看何叶,她在看小说。刘成君?他在打游戏,他同桌在看小说。往前看,周明在打游戏,他同桌在打游戏。
清雨默默得拿着卷子上去问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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