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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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路上,宰相策马而归,他在群山之中放眼望去,只见营幕军兵,陈列五里,浩浩荡荡,车马相随。

可是万人之中,始终不见一个身影。他仔细一想,竟有约三十日未见她了。

起初以为她是身体不适,回宫歇息几日,可如此看来,她倒是像有意避开这大行皇帝的葬礼似的。

“房相,怎么了?” 忽然,身后的崔侍中策马驱前,跟在房相如身边问了一句。

宰相的忧虑之色立即散开,淡淡扬唇,眯着眼看向这五陵山脉,道,“无事。只是看这群山苍茫,忽感人之渺茫。也不知百年之后,你我又葬在何处。”

崔侍中听罢,道,“一直觉得房相云淡风轻,看淡生死,不想,却也会徒生这样的感慨。”

他想,他的确是变了很多,或许是有了她的存在,自己也更变得有所畏惧,有了软肋。

“侍中的名单中,可有永阳公主?”

崔侍中道,“有的啊。怎么,公主没来么?”

房相如一听,开口道,“或许她先回去了。这里人多,某不曾注意过,随口问问罢了。”

说完,他随意转移了话题,闭口不再谈论公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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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枫红,漱鸢下杏岗,穿过御庭园,游走于廊庑上,一路闲步欣赏秋色,仿佛人间悲喜并不和她相关似的。

忽闻不远处有轻声笑语,她扬头望过去,见是几个眼生的年轻女子在踢毽子,她看了一会儿,猜到她们那些人定是新帝的后妃。

几张面若桃李的面孔转了过来,齐齐拜下,“长公主金安。”

她听得愣住,一时半会儿没意识到那‘长公主’正是她自己。

想来大前些日子,皇兄已经封她为永阳长公主了,再过些日子,大概她已经快要做别的孩子口中的‘姑姑’了。

漱鸢欲言又止,眼前的这些女子全都和她无关,可她们是九兄的女人,这样搬进大明宫中,倒显得自己像个外人。

她不再说话,只是朝她们一点头,然后继续微微昂着下颚,沿回廊走了下去。

大明宫又恢复了往常,只是多了几分平淡,大概是丧期未过,即便是有喜色,也在处处压抑着。

她比从前显得更淡薄些,独自揽着一些回忆,漫步在这秋景之中,暂时将一切抛在脑后了。

回廊上忽然闪出来个人影,在她背后横跨出来,用言语挡住了她的前进的脚步。

“公主这几日在躲着臣么?”

那声音沙沙沉沉,教她听得打了个惊颤。

漱鸢回头,见了来的人,乌色朝服白玉束带,果然如是自己猜测的。

她没有回答宰相,只是又转回了头,背对着他,强行压住几分紧张和跳脱的心情,淡答道,“你怎么进来了?”

显然,公主的反应并没有从前热情了。房相如觉察出她的不对劲,今日好不容易见到她,总算是说上一句话。

他在背后看了一会儿,然后负手慢慢上前,站在她身边,垂眸看她,邀请道,“一起走走吧。”

秋风夹杂着午后的阳光,连空气中都闪耀着金色似的,她头上未带任何金银钗饰,只是一把玉簪盘起圆盘髻,鬓后别了一朵白色的木芙蓉。

公主闻言,偏过头却是有些拒绝宰相的好意,犹豫道,“这里还有旁人……恐怕……”

“臣曾经是先帝派给公主的少师,如今先帝去了,少师和学生一起走走,旁人也没有什么置喙的。”他打断了她的话,很是果断地反驳着。

漱鸢听得淡笑一下,见房相如很是坚持,只好不再说什么,虽然没有同意,但是也不再推辞,于是自顾自地走了起来。

他见状,心里微微舒缓些,提衫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走着,风穿回廊,挂起衣袖偏偏,远远看去,真是相配。

这大明宫换了人间似的,可是只有他们两人,仿佛还留在过去。

宰相仍旧未除哀服,这身乌色倒更显得他深沉很多,给人多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压迫感。

漱鸢瞥了几眼,调侃道,“房相穿红穿黑,都很不错……”

“为何躲着我。”

房相如没搭理她的话,只是在风中问了一句。官靴踩断了光影,然后又迈向前方。那回廊的倒影在他一步一步踢碎后,又在他的脚步后接上。

他等她的回答很是耐,也没有生气,佯装看向风景,可余光却在瞥着她的脸。

漱鸢看着前方,淡淡道,“我没有躲着你。”她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想多了。”

当她平静说话的时候,语气中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可怕,让宰相听了不由得倒抽几口气。

他吞咽了一下嗓子,心中翻腾不已,可面上还是淡定的,“后来的几日你都未出现,我……臣在这几场祭典上寻了公主很久。你都不在。”

“我很好。正如你所见。”她轻轻朝他颔首,“房相过于担心了。新帝即位,想来你会很忙。还请房相多多注意身体,勿要操劳。”

房相如怄了几口气,强压住一种要揽过她的冲动,道,“你当臣来找你就是为了听这几句话的吗?”

漱鸢停下脚步,站在古旧的宫墙壁下看他,斜阳将他的影子影在她的影子上,交叠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她面无表情,却仍然抬眸,“那你想听什么?”

“你在怪我吗?”他为她捉摸不透的冷漠而感到痛楚。

“怪你什么?”漱鸢神色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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