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病入膏肓后 第10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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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趁三哥话语间隙,垂袖捏一捏女子放在桌下的手指,怕她无聊似的,轻一下重一下,脸孔却朝向梅彧,认真问道:

“与西北都护府通过信了吗,有几位夫子愿意同往,这一路上学子的安全如何保证?”

梅彧受命此等大事,自然已有全盘详尽的考虑,一一回答。

谈到最后诸事敲定了,梅长生长舒一口气,起身抖双袖叶揖深躬,“此事多劳族兄,三哥帮了长生大忙,长生感佩于心。”

梅彧回以揖礼,“贤弟客气了,平心而论,兄不止为弟,亦为自己。留在梅家,顶天便是一个馆长的造化,到那紫塞青天,人见其风沙苦寒,吾见其云高霜烈,天下止有不愿教授之师,无不可教化之人,西去,未尝不可有一番作为。”

他说罢向他身边微弋目光,微笑着告辞。

宣明珠瞧着此人离开的背影,暗自点头。她被他方才那番话激荡心神,心想梅家风骨,不尽在本宗,也不必尽在本宗。

正出神间,眼前多了一对幽黑的眼睛,他俯身压住她座椅两侧扶手,鼻尖往前抵,盯着她不点而朱的唇,气音咻咻:“好了,忙完了。回家。”

腻声腻气的唇舌,将方才那派庄肃风度一笔抹倒。

宣明珠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档子事,叹为观止,逼仄中,昂着纤秀如玉的颈向后仰面,笑话他:“梅大人你定是悄悄去梨园学过蜀地变脸。”

“谬赞。”梅长生含蓄莞尔,门忽而从外被推开,“长生,方才我忘了说——”

梅长生瞬间直起身,慌忙间撞上身后的太师椅,椅子腿在地面蹭出粗戛的一声,却还不忘转身遮住身后的人。

咳一声,他一本正经道:“三哥,何事?”

梅彧的脸比他还红,呼地又把门阖上了,话音绰绰在外廊远去,“改日再谈,改日再谈。”

梅长生后腰窝子被使劲捅了一下。

他笑。

出学馆的步履便有些急切了,马车在阶下不远处等着,宣明珠发觉他几乎紧挨着自己走,只差一个抖擞就能把她拢进风裘里。

将及上车,姜瑾来报,说临安和苏州要入洛阳国子监的二氏学子到扬州了,现安排在课士堂,等待公子勘察遴选。

宣明珠明显感到他的身体绷紧了一瞬,抿唇忍笑。

“到了?”梅长生问的是姜瑾,目光却在明珠脸庞上流连,声音有点压抑,“算脚程不是过两日吗?”

姜瑾摸着鼻尖垂首,谁让他们坐的是顺风船,一路顺风顺水就提前到了。

人来了,不能不见。幸好大长公主出话算数,既说可着今个一整日陪梅大人视察公务,没有半道反悔。

去课业堂的途中梅长生心不在焉,一会儿一转头,简直怕她凭空消失了似的。

马车拐过一条街,街角的招子后走出一个锦衣男子,眯眼盯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狠咬了下牙关。

车马行速不慢,进了课业堂,梅长生身上的黏乎劲儿便不见了。

只见他目光清谡如泉,将俏丽的身影往身后一挡,与两个家族德高望重的领学夫子见礼。

天子开恩选江南世家子弟入国子监,在梅长生是制衡之道,然对于元甄两姓而言,却无异于天降横福一般的荣恩。之所以着急赶来拜见这位江左第一公子,也是存着请他照拂的心思。

以文相会,坐而论道是推辞不了的事。

甄家老夫子神情很是激动,语气很是殷恳:“请梅先生予这些后侪一个讨教的机会!”

身为扬州的东道,不可有失风度,梅长生耐着性子应下。在一间敞阔馆舍内席地铺四方篾席,中道对面,是几十位慕名而来的年轻学子,过道这头是更年轻的江左文林第一人,一人之势便抵众势,论礼法,论仁道,随口成章。

他身后露出一角乌衣,是宣明珠趺坐于他身后侧的席子上。听了一阵,无聊,女子乌黑的眼珠转来转去,落在他端方的侧脸上,计上心头,借他垂袖宽大的掩护,悄悄挠他的手心。

梅长生一顿,恰巧对面一人问道:“梅先生对节欲积神之说作何看法?”

“神者,气血之主,此气何来,孟子言善养吾浩然之气……”

手心又划过一缕痒,江左公子绷着唇角,慢声说完后面的话,“养气制妄,可以清心也。”

请教之人大为叹服,连声道是。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梅长生送乌泱泱的一群人出门,课业堂后,自有学寝可供人住下。

宣明珠懒怠动弹,谁配得她起身相送呢,就坐在那席子上,目光促狭地追随那道人模人样的背影。但见此人返身后砰地阖上门,大步流星直向她来,眼底暗潮汹涌。

近前,二话不说将她双肩一扳,莽撞的力道,咬牙碾齿:“殿下要干什么,要我的命么?”

“呀?”黑纱帽巾下的那张脸美洁如白玉,凤眸不解地盯着他,无辜道:“梅先生可是奉行节欲的人,怎么不养气制妄了?”

咫尺的喘息声惊人的重,宣明珠的手心也有些发热,睫羽轻霎中发现他喉结上下一滚,复觉有趣,笑着吹了口气上去。

学他轻吐气音:“大人平日怎么养气的,这样吗?”

幽兰的芳香与婉音,磨得梅长生闷喘出声,看清她眼里完全是故意的捉弄,他没着没落地哼笑,到底败下阵来。

不敢再多看那瓣唇,把人按进怀里偏头咬耳朵:“教你知道,节欲实在于交而不泄,多交少泄,不是不交……回家不回家?嗯?”

回、这人连交不交的话都有脸说出来,再不回,只怕要出事。

梅长生终于等到这句话,目亮如贼,伸手便要打横抱起她。宣明珠瞪眼推开他,自己坐马车,要他骑马随行。

梅长生人都到了车驾边,听言顿了下,颔首听命。

他清楚地知道,她不是他的盘中餐,他是她的盘中餐,她是刀俎,而他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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