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晕倒的左愈(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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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柏油马路平坦又冰冷,人来车往,上面不知有多少脏污,可是往前狂奔的我却顾不上这一切。

弄脏了脚又怎么样?踩到了碎渣硬物又怎么样?就算把这双脚跑废了,又如何?

反正在监狱里的那三年,我曾经历过数次全身硬件差一点就报废的痛到极致的绝境。比起那些,现在所经历的又算什么——

我要让左愈活着,让他好好活着,活到时间尽头。我要让他一直睁着那双冰冷的眼,一直当着全沪城人又敬又怕的左先生。

我祈祷左愈长命百岁,活到我死后,在我死后的日子里也一直活着,也诅咒他有朝一日会发现真相,发现谁是恶毒之人,谁又曾为了他情深不寿,让他知道逝者不可追,让他明白他再也找不到像曾经的我那样飞蛾扑火般爱着他的人了,让他意识到他亲手打碎抹灭的究竟是怎样珍贵的东西——

我会让他好好活下去,以便他将来能抱憾终身。

左愈没有资格死,他辜负亏欠了我太多,这笔债他连利息都还没还,他凭什么死?

此时,我一心只想着让那个冷酷的男人再睁开眼睛。

左愈派人将我扛出去的那家会所灯火通明,大厅里聚满了风闻热闹赶来看戏的人。

这些人还不知道左愈在车上突然晕倒的事,仍旧沉浸在沪城的两大豪门才俊为了一个卑贱女人争了个你死我活的丑闻中,看到像发疯了一样的我往大厅里跑,对着我指指点点。

“就这顾不上仪态的女人,左愈会为了她和楚少干架?”

“这女人不就是那个栽赃妹妹的烂人吗?她怎么能配得上左先生的垂青?”

“看她那副做作的样子,她不过是一个刚出狱的下贱女人,装什么装?明明是一个为了爬床什么下作手段都用得上的女表,现在倒装起贞洁来了,这是玩得哪一手欲擒故纵?”

这些嘈杂纷乱的议论声,对我来说已经是空气一样的存在,再也引不起我的注意。

这家会所的经理是一个有些秃顶的男人,他一见到我去而复返,脸都白了,生怕发起怒来比冷面阎罗更可怕的左愈再次出现,为了我在会所里掀起惊涛骇浪。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汗,堆起讪笑说:

“您是左先生的人,请不要为难我们——”

我打断了他,急促地粗喘几声,挣扎着将含在嗓子眼里的那句话喊出:

“阿司匹林,给我阿司匹林!”

经理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站在这里干什么?去拿阿司匹林,有多少拿多少!”我对着他大喊大叫,毫无体面,就像一头负伤的野兽,眼眶发红,声嘶力竭,“快去!拿阿司匹林!你聋了吗?”

我吼着,歇斯底里,仿佛将这几年来受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在此刻。

经理被我仿佛能将房顶都掀翻的怒吼震慑住了,很快就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他一句话都没问,立刻匆匆地离开大厅。

这是我刚才在车上忽然想到的,像这样纵情声色的高级会所为了防止客人在店里发生意外,肯定都要预备好防护措施,像阿司匹林这种能救急的常见药,他们应该都是备着的。

“温潇,你回来了。”

就在我焦急地等待经理回来时,一个人对我说话,拽住了我的胳膊。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到楚湛充满笑意的脸。

他似乎很高兴,他大概觉得我一定是挣脱了左愈,回来找他的吧?

“对不起。”

可我再见到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对于楚湛来说,真的很不公平。我乞求他庇护我,他帮了我,我也答应了他作为必要条件的交易,可现在——我却要爽约了。

楚湛的脸上现出一丝我没看清的疑惑,他似乎还想对我说什么,但这时会所经理小跑着回来了。

“您要的阿司匹林,就这一盒了。”

经理把药盒递给我,我迅速地接过,又对楚湛飞快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挣脱开了他的手。

“你真的想好了,要和左愈走?”

楚湛不快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

我却来不及跟楚湛解释,只是握紧手里的阿司匹林,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往回奔去。

左愈,你对我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却连一个交代都没有,你现在还不配去死。

左愈,你刚才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张狂地叫嚣着,要带我回左家,一辈子都不让我见楚湛吗?怎么,你想在人前逞足了威风,就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管了?

你做梦!

“小心!”

我在往会所外奔去时,有一个苍老的清洁工在我身后喊,可是她喊得慢了一拍,我已经踩中了地面上的碎玻璃。

那一块碎玻璃锋利的边角,在我毫无保护的脚底划出了一道又长又粗的血痕,钻心的刺痛,让我的意识都剧烈地颤抖。

可是,我却不能慢下来。

如此坚持,如此忍痛,为的不止是他左愈的命,也是我自己的人生。

如果我对他曾经的深爱,注定是笑话,我也要亲手为这个笑话画上一个残忍的结局。

因为脚心的伤痕,我真正像一个瘸了的小丑一样,用最难看狼狈的姿势奔跑着,朝着左愈的那辆黑色豪车跑去,形容怪异,疯癫荒诞。

“宋助理,阿司匹林!”

我在街上喊着,却没见到宋助理的身影,就连那辆黑色的豪车,也不见了,路上只留下被我丢掉的那双红色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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