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1 / 2)
荫廷侯府的芳二姑娘已经醒了, 就是不能开口说话。
不知是不是黄夫人对于蔡采石格外待见的缘故,他们才开口提出要见一见姑娘,黄夫人便同意了。
要知道这可是侯府里的女孩儿, 就算出了人命案子, 也是不必上公堂的。
纵然在府内,也不便跟这么多“男人”照面。
谨慎起见,只有蔡采石陪着无奇,两个人到了姑娘的闺房。
因为伤的很严重, 虽然过了数日,芳姑娘依旧是躺着不能起的样子。
领着蔡采石来的是黄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 她低低地跟伺候二姑娘的小丫头说了几句话, 那小丫头便退到了门口。
芳姑娘定睛看着来的两个人, 眼神是极平静的,并没有见外男的羞怯躲闪。
无奇在床边落座, 蔡采石就在她的身后, 为避免让姑娘不安,他刻意转开目光打量着卧房。横竖一切都有无奇。
“姑娘好些了吗?”无奇先问。
芳姑娘双眼一闭一睁, 等于是回答了她。
无奇微微一笑:“姑娘受苦了,想必你也听说了侯府里发生的事情, 不过侯爷虽然受了惊恐,幸而没有性命之忧,而真凶也已经缉拿归案了。”
芳二姑娘的双眼微睁。
无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摆,仿佛不经意般地说道:“姑娘可认得知府衙门的文吏胡公子?听说他时常往侯府这边走动的。”
芳姑娘没言语,搁在榻上的手却慢慢地握紧了床褥。
无奇道:“真凶就是他,杀死管家, 以及杀死老太太, 重伤了二姑娘的罪行, 他也都认了。”
芳姑娘的眼睛已睁大到极致,她的嘴唇在哆嗦,好像要说话,但话没有说出来,眼泪却从眼角先流了出来。
无奇看着那一点泪光:“胡子岩其实也是个可怜之人,他原来是荫廷侯曾经的外室之子,因为马三娘惨死,所以想要向侯府报复。”
芳二姑娘听到这里,似乎已经无法按捺,她的眉头紧皱,泪如泉涌,却嘶哑着声音道:“不、不……”
无奇扶住她的肩:“姑娘不要妄动,别弄坏了伤口。”
芳二姑娘想要摇头,流着泪道:“不、不是他。”
她流着泪,说的话却嘶哑不清,看样子就算伤好后,这声音也难以恢复了。
无奇看着她的反应,微微叹了口气:“你是想告诉我,杀死老夫人的不是他对吗?”
芳姑娘蓦地停止了挣扎,她满含泪水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无奇:“你……”
似乎是想问她为什么知道。
无奇说道:“案发的时候,胡子岩在会宾楼请客,他没有分/身之术,但他却偏偏认下了罪名,所以我想他应该是在保护什么人。”
说到最后这句,她定定地看着芳姑娘,胡子岩要护的是谁,显而易见。
芳姑娘已经情难自禁地抽噎起来,泪流不止,浑身也跟着轻轻地发抖。
说到这里,无奇心里已经有数了:“姑娘,你的伤要静养,今日我来的冒昧了。告辞。”
她起身要走,袖子却给死死拉住。
无奇低头看向芳二姑娘的手,又看向她脸上。
方姑娘流着泪,举手向着自己内侧的褥子底下、像是想拿什么。
无奇见她行动不便,便道:“姑娘莫动。”她自己俯身探手,试了试,果然竟掏出了一张叠着的信纸。
芳姑娘看着那信纸,又看看无奇:“带、带……”
“你是想让我带走?”
芳姑娘闭了闭眼睛,表示肯定。
“好,多谢姑娘,”无奇轻轻地吁了口气:“你且保重。”
她迈步往外走去。
身后蔡采石看了眼床上的女孩子,却见芳姑娘咬着唇闭着双眼,泪已经把松散的鬓发都打湿了。
蔡采石陪着无奇出了闺房,悄悄地问:“是什么?”
无奇道:“是真相。”
蔡采石犹豫着问道:“杀死老太太的若不是胡子岩,那还有谁?”
无奇看他一眼:“你不是才见到了吗。”
她往旁边走开一步,捡了个无人角落,将信纸打开飞快地看了一遍。
果然,跟她之前想的八/九不离十。
蔡采石在旁边自顾自惊愕,什么?自己见到了凶手?他怎么没看见,难道凶手来无影去无踪?等等……他刚才见的好像只有一个人,难道……
他的心里涌出无数念头,却见无奇折了信,负手往前走去。
“小奇,小奇你等等!”蔡采石追上她,声音仿佛是从鼻孔里冒出来的:“你难道说,凶手是二姑娘吗?”
他等着无奇嘲笑自己胡说八道。
但等来的却是无奇孺子可教的眼神。
蔡采石没觉着自己孺子可教,反而觉着自己异常的错乱。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这其实非常的可能。
事发之时老太太的上房内没有湿脚印,若是凶手从外头来,自然会留下沾了雨水的脚印。
当初无奇第一次听林森描绘案发现场的时候就已经心存疑虑了。
老夫人是仰面倒地撞破后脑而死,这并符合真凶那种凶戾的行凶手法,反而更像是没什么力气的女子所为。
至于姑娘的颈间的伤,之前他们商议的时候,春日已经点出其中关键,如果是外力所为,二姑娘绝对不可能生还。
只能证明是姑娘自己自尽,但毕竟力气不足,所以一息尚存。
所以真相是,那天芳二姑娘同老夫人说起亲事,本是要答应的,但她实在忍不住,便问了一句话。
——“老太太给我定这门亲事,是您的意思,还是太太的意思?”
老夫人当时问:“这有什么区别吗?”
二姑娘道:“老太太向来疼我,若是您的意思,我便没话说了。”
原来这县尉,实在算不得是个良配,二姑娘早就听说风声,此人年纪大她许多,性子粗俗而暴戾。
侯府庶出的女孩,大姑娘已经出嫁了,嫁的也非好人家,夫君淫/邪无毒,风流简直更胜荫廷侯,外室通房妾一个不缺,而且动辄打骂。
大姑娘苦不堪言,日日以泪洗面。
芳二姑娘暗暗惊心,却以为老夫人疼爱自己,必会亲选一个好的,谁知竟是此等货色。
老夫人见她质问,便冷笑道:“你问我吗?我倒是疼你的,可惜你自己不争气。”
芳二姑娘愣住。
老夫人起身进了里间,她自然跟了进去,却见老夫人从里头的柜子里拿出一样东西:“你自己看这是什么。”
那原来,是一个狰狞的傩戏面具。
二姑娘一见就变了脸色。
老夫人冷道:“你自己差点跟人做出丑事,还指望我疼你?我只求你平平安安嫁出去就行了,要是这件事闹出去,侯府的脸面都没了!”
原来二姑娘跟经常来府内的胡子岩有了私情,这面具是胡子岩送她的。
她万万没想到老夫人竟知道了!
信上,芳姑娘写:“太太为人面慈而心狠,大姐便是前车之鉴,如今更给我挑了一个粗俗的县尉,祖母本来疼我,这次却一反常态,看到那个面具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跟子岩的事情已经给人发现了,我不知如何是好,祖母却还说要惩治子岩,我忙着去拉她求情,撕扯中不小心将她推倒……我发现祖母已经气绝,六神无主,索性自戕,一了百了以断绝一切。”
芳二姑娘本想坦诚一切,又怕连累胡子岩,所以写了信却藏了起来。
没想到无奇告诉她胡子岩是凶手,且把杀害老太太跟伤她的罪行也揽了过去。
胡子岩是必死的,她知道。
但胡子岩显然猜到了什么,竟还把罪名懒了过去。
故而芳姑娘也没有再遮掩的必要了,索性把信给了无奇。
如今,无奇看过信后,只剩下了最后的两个疑问:那把扔出去的凶器,以及那个面具为什么竟戴在了姑娘脸上。
其实她已经隐隐地有了一个推测。
同蔡采石向着黄夫人上房而去的时候,无奇问道:“先前夫人对你那样盛情……有没有问你年纪多大家里有无说亲之类。”
蔡采石一愣,旋即笑道:“你怎么也提这个。夫人不过是说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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