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番外 鹊登枝四(2 / 2)
郑七娘将信将疑,回去一问,谁知两个女儿却是抿嘴笑说,人家小姐俩早就商定好了。往后不管嫁到哪里,都是要相互帮忙的。
她们这房没有儿子,祖父尉迟炜总念叨着想过继。
这倒也没什么。
有个兄弟承袭香火,侍奉长辈也是好事。
“……只娘生了我们两个,我们总不能叫娘给人看轻。就算出了嫁是夫家的人,可嫁妆总归还是自己的。咱们姐俩只要肯一条心,多多的赚些银子,在哪儿都不至于过得太差。叫娘回头听了闲话,受了欺负。”
郑七娘听得心中又暖又酸,恨恨拍了两个丫头一巴掌,“你娘有这么没用?还叫你们来操心?既都大了,说话怎连点分寸都不知道?尤其大丫头你要嫁的可是书香门第,别成天把赚银子挂在嘴边,没得叫人笑话,只搁心里就好了。”
于是,母女三人达成一致。
尉迟家的二小姐,啊,她闺名叫做尉迟云铃,她姐姐叫尉迟宝铃。
这名字说来还跟尉迟海有一段渊源。
之前女儿生下来,只是大妞儿大妞儿的叫,郑七娘起了好多名字都不太满意。
后来是尉迟圭听说堂兄得了一女,他虽不喜堂兄,却极稀罕小闺女,发话说尉迟家没那么多臭规矩。男孩这辈金字排行,女孩便也能起。
后尉迟海便撇着嘴说,“看大妞儿成日戴着个镯子,上头铃铛叮叮当当,不如叫铃儿得了。”
许七娘原本嫌弃太随意,可萧氏悄悄拉了她一把,叫她把这个名字应下。
回头才告诉她,“别看老爷子嘴上那样,心里也是稀罕小闺女的。从前我听婆婆说,你们姑姑生下来,原是春天,想叫春桃。可老爷子非嫌弃不好,说俗,春桃哪有牡丹金贵?非叫了牡丹。看看你们姑姑如今多好命?便有一时不顺,总也有人替她撑腰。咱老爷子命也好,婆婆享不了的福,他一人全享了。认下这个名字,让咱大妞儿也沾沾老人家的福气。要嫌不好听,咱再加个宝字。宝铃,咱尉迟家的宝贝铃铛,大小姐呢。行不?”
郑七娘一听很是满意,当即就给女儿起名尉迟宝铃。
后来生了小女儿,因生她是个傍晚,恰好云霞满天,尉迟海又发了话,叫她跟着姐姐,叫云铃。
后也果如萧氏所言,尉迟海虽然一直对郑七娘没生个儿子,颇为不满。但对于两个小孙女却很是疼爱,还时常出去吹嘘,自己如何明白事理,孙子的名字都没得他来起。嗯,那孙子的名字,也轮不上他起。反倒是孙女儿的名字,都是他起的云云。
后老爷子过世前,因大妞儿定了亲事,他还悄悄给了一份嫁妆。说是等到云铃订下,也有她的份。
只可惜老爷子去得突然,没法交待。后来萧氏主持分配老爷子的遗物时,多给了云铃一份。
说她们姐妹多年在老爷子膝下承欢尽孝,理当多得些。
郑七娘眼见女儿们得了这么多年的疼爱,早已心满意足,又哪里会计较这些?
这些小事不提,对于尉迟云铃来说,小时候在京城的记忆都模糊了,早巴不得去看看呢。
如今说要她跟着公主二婶回去,高兴还来不及。
尉迟钊过去传了话,自然皆大欢喜。
过来道了谢,尉迟喜两口子便归心似箭的带着侄女儿先回顺州了。
尉迟钊突然发现,他那车东西太多,还坛坛罐罐的特别不太带!
只能拿了几样要紧的,装了个包袱,就带着少量侍卫家丁,赶回京城报信了。
剩下尉迟钦,尉迟钦略惶恐。
家里人一走,剩下照顾整个队伍,还有公主伯娘的任务就全都交给他了。
他,他没干过呀,感觉略有些承受不来。
临走前,尉迟钊拍拍他肩,告诉他说,“没事儿,娘一向就是这样。听从前舅舅们说,他们也是啥都不会,就被娘哄去干这干那了。反正离京城没多远,你干干就习惯了。”
那,那好吧。
尉迟钦挠挠脸,努力挺起还不算太坚实可靠的小胸膛,鼓起了勇气。
想想他都能跟堂兄一样,种两亩地了,怎么就不能管好一支队伍?
对吧,对吧?
那就试试看吧。
反正错了也只有伯娘知道,还不算太丢脸。
尉迟钦打起精神,接下领队新差。
尉迟钊快马加鞭,赶往京城。
却不知另有一番艳,是奇遇,正等着他呢。
京城,端王府。
时近初夏,牡丹已谢,芍药在廊下开得正艳。如有那不识货的,几可以假乱真。
和嘉接到消息,匆匆赶回家的时候,因马骑得太快,新做的樱草色绸衫都被汗透,将背后绣着的鸾鸟沁出微微湿印。
都来不得回房更衣,她便赶往母亲白秋月所居的正院。
却正好瞧见苏良人不安的站在廊下,瞧见她来,先是一喜,随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招手把和嘉悄悄带到了一侧纱窗前。
那年,她和赵良人的儿子被带进宫中,无辜惨死。
苏良人差点就疯了,一病不起好几年。
是白秋月,把那时还一点点大的女儿抱到苏良人跟前,劝她吃饭吃药,才叫苏良人挺过最艰难的那段时光。
也是从那时起,她是真心把白秋月当成亲人,也把和嘉当作了亲生女儿般疼爱。
此时努了努嘴,悄悄在和嘉耳边说,“是王妃的外祖,冯家人。”
和嘉一怔。
她娘的生母冯氏,原是举人之女。在外祖白守中倚靠冯父指点高中后,就把冯氏逼死,另娶了乔氏。
但这些年,冯家一直没怎么跟他们通过消息,怎么突然来人了?
还听说,被尉迟钊搭救了?
和嘉按捺下满心疑问,定睛往里细瞧。
就见一个满面风霜,风尘仆仆的普通老妇人,已经给人扶了起来,坐在椅上,哀哀痛哭。
她旁边还坐着个跟和嘉年纪差不多,身姿纤柔的女孩,却跟受惊的小兔子一般,抓着她的裙摆,竟是半刻也离不得。
故此丫鬟只得搬了个小杌子,叫她坐在老妇人下首。
母亲白秋月坐在上首,面上犹有泪痕,又换了一块手帕,红着眼正问,“……既发生这样惨事,你们怎不早些来说?”
老妇人给问得又掉下眼泪,但大概已经痛哭过一场,很快止住,哽咽着道,“婆婆,还有丈夫临终前都说,从前没能照拂到你们,如今也没脸面来麻烦你们姐弟。如今,如今若不是实在无法,我也是绝没有脸面来求王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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