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伏线(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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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畅忍住笑,点头道:“好的。”

顾陌点头附和道:“荣剑仙,要谨慎啊,许多江湖老话,要听一听的。”

隋景澄不理会顾陌打趣自己,继续说道:“荣剑仙你看待渡船乘客的有些眼神,太过明显了,修为可以隐藏,但是一名剑仙的某些气象,很难掩饰,落在有心人眼中,难免就会让他们多出一份戒备,真要是一伙亡命之徒,说不定虽只是洞府境的战力,会拉拢帮凶,尽量变成观海境,观海境会变成龙门境,以此类推,小事就成了大事,大事就成了祸事。”

隋景澄想了想,觍颜道:“可能是我修为低,一路行走江湖,遭遇过几次险境,有些风声鹤唳了。荣剑仙就当我是井底之蛙,胡说八道。”

顾陌没了先前的玩笑神色。不是说隋景澄的道理太对,而是作为三十余年来只走过一趟江湖的半吊子修士,隋景澄就有如此心性,肯定要比她顾陌……愿意动脑子。

荣畅微笑道:“我自有计较。”

他好歹是一个元婴境剑修,又常在山下行走,不同境界的生死厮杀更是许多次。但是隋景澄的提醒,并不差。

似乎小师妹变成了眼前的这个隋景澄,不全是坏事。

当年小师妹闯下大祸,导致浮萍剑湖与崇玄署云霄宫杨氏交恶,她被沉入湖底半年后,师父郦采就再没有让小师妹出门历练,小师妹自己也不愿意出去了,只是待在浮萍剑湖修行,变得喜欢独处,彻底不问世事。然后连同宗主郦采在内,整座浮萍剑湖都感到了一丝慌张,不是荣畅的这个小师妹修为凝滞,而是破境太快!

短短二十年间,连破龙门、金丹两个瓶颈,直接跻身元婴境,这便是郦采敢说自己这个得意弟子,必然在下一届北俱芦洲年轻十人之列的底气所在。但是连荣畅都察觉到一丝不稳妥,总觉得如此破境,长远来看,极有可能会带来巨大的隐患,师父郦采自然看得更加真切,这才有了小师妹的闭关和太霞元君李妤的悄然下山去往五陵国。

这一天,隋景澄还给了顾陌那支篆刻有“太霞役鬼”的金钗,但是按照她与郦采剑仙的一个秘密约定,顾陌不会将金钗带回师门,而是暂时交给荣畅保管,至于为何如此,顾陌不知深意,但是郦采剑仙与师父李妤是至交好友,而顾陌炼化的一把飞剑,确实如陈平安猜测,是浮萍剑湖一个兵解剑仙的遗留之物,被郦采转赠给顾陌,所以顾陌对这位如同自家长辈的女子剑仙十分亲昵。

而隋景澄终于拿到了《上上玄玄集》的中、下两册。

上册阐述这门大道术法的根本宗旨,落在一般地仙手中就是一本鸡肋秘籍,却硬是被隋景澄修出个二境瓶颈,连荣畅都觉得隋景澄的资质,当得起天纵奇才了。中册才是按部就班的修行口诀,是名副其实的一部“金丹秘籍”,下册更是跻身上五境的关键所在。

荣畅还给了隋景澄一枚浮萍剑湖祖师堂的特殊玉牌,不但象征嫡传身份,更是一件寻常上五境修士才会有的咫尺物,荣畅自己就只有一件方寸物。

渡船南下,其间经过了春露圃,稍作停留,乘客可以下船粗略游历渡口周边,能有两个时辰。

刘景龙走下船去,更多乘客还是御风的御风,飞掠的飞掠。

顾陌死皮赖脸跟在了这个陆地蛟龙身后,继续询问那些山上传闻。这要是回到了师门,还不得眼馋死那些个花痴师姐师妹?不光是自家太霞一脉,指玄、白云在内的好些个女修,对这名不是读书人更像书呆子的太徽年轻剑仙,仰慕得都快一个个光是提及名字就要流口水了。而说完了悄悄话,等到她们一转身,在各自师兄弟那边,好嘛,一个个冷若冰霜,不假颜色,看得顾陌大开眼界。

顾陌反正是打定主意了,回到师门,就说这刘景龙其实是个道貌岸然的大色胚,随便见到了一个女子,视线就喜欢往胸脯和屁股蛋儿瞥,而且还特别俗不可耐,刘景龙就中意脸上涂抹胭脂好几斤重的那种狐媚子,气死她们这些偷偷抹了些许胭脂水粉就不敢出门的女冠,等于是帮她们安心修行了不是?退一万步说,不也帮她们省下买胭脂的钱了?

于是顾陌看待这名太徽剑宗的年轻剑仙,已经从一开始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变成了现在的越看越顺眼。

刘景龙在春露圃符水渡书肆买了一些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顾姑娘,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妥,可我真的不喜欢你。”

顾陌愣了一下,勃然大怒,问道:“刘景龙,你脑子进水了吧?”

刘景龙不怒反笑,果然有用!

顾陌有些慌张,看样子是真进水了?眼前这位,该不会是一个假的刘景龙吧?

刘景龙继续散步,一身轻松。

顾陌生怕这家伙失心疯了,便稍稍放缓脚步,不敢跟他并肩而行,更不敢笑嘻嘻看他了。

刘景龙转头笑道:“顾姑娘,你无须如此,我们还是朋友。”

顾陌差点没忍住一脚踹过去,只是掂量了一下两人的修为,总算忍住了,只是气得牙痒痒,转身就走。

刘景龙有些感慨,跟陈平安比,在这种事情上,好像自己还是差了些道行。不过大方向应该是对的。

隋景澄去了一下春露圃老槐街,逛了一下那座不大的蚍蜉店铺。陈平安与刘先生闲聊的时候,说起过这份家当。荣畅当然一路跟随。

隋景澄头戴幂篱,手持行山杖,进了铺子,店铺掌柜是个热络殷勤的人,情绪饱满,三言两语便大致介绍了蚍蜉铺子如何好,还不至于让人厌烦。

隋景澄悄悄问道:“荣师兄,我可以跟你借钱吗?”

如今她虽然得了那件祖师堂嫡传玉牌,不过仍是浮萍剑湖宗主郦采的记名弟子,所以称呼荣畅为师兄,没有问题。

荣畅以心声笑道:“师父为你预留了一百枚谷雨钱,隋师妹可以随便开销,不算借。荣师兄这边还有一点家底,也不用还。”

浮萍剑湖与崇玄署云霄宫杨氏,分别拥有一座龙宫小洞天的两成和三成收入,其余五成,当然是地头蛇的。

那座三十六小洞天之一的龙宫洞天,位于大渎最深处的水底,风景可谓光怪陆离,既是名动一洲的游览胜地,更是练气士修行水法的绝佳去处,光是在那边长久租借修道府邸的地仙修士,就有十余人,一年收入之巨,可想而知。哪怕只是两成的分红,对浮萍剑湖而言,也是一笔相当夸张的进账。

宗主郦采却分文不取。龙宫小洞天每六十年一结账的所有神仙钱,全部作为浮萍剑湖祖师堂的家产,按照修士的境界高低、天资好坏以及功勋大小,分给除了她之外的所有宗门修士。这就是浮萍剑湖。

荣畅可以保证,就算师父郦采跌境了,不再是一位上五境剑修,可浮萍剑湖的宗主,还是郦采,而且只会是郦采。

不管如何,浮萍剑湖是真不缺钱。

何况师父郦采对待女弟子,一向推崇女弟子一定要富养的规矩,免得随便就给男子拐骗走。

不过这一百枚谷雨钱,一半其实是师父郦采的私房钱,剩余一半是祖师堂理该划分给闭关小师妹的。

隋景澄看遍了蚍蜉店铺的多宝架,挑中了几件取巧物件,都不算什么灵器,砍价一番,花了不过十枚雪花钱。

然后隋景澄询问有没有镇店之宝,价格高一些,没关系。

那个从照夜草堂过来帮忙的年轻掌柜依旧热情,并未因隋景澄先前只买了几件廉价货便变脸,大致说了几件没放在前边铺子的昂贵物品,那张龙椅就算了,年轻掌柜根本不提这一茬,但是着重说了那法宝品秩的两盏金冠,说一大一小,可以拆开卖,稍大的,十八枚谷雨钱,稍小的,十六枚,若是一起买了,可以便宜一枚谷雨钱,总计三十三枚谷雨钱。

隋景澄问道:“可以先看一看吗?”

年轻掌柜笑道:“当然,看过了,若是不合客人的眼缘,不买也无妨。”

年轻掌柜绕出柜台,去开门。

荣畅瞥了眼门上的文字,有些哭笑不得。

四个大字:有缘者得。

四个小字:价高者得。

荣畅无法将这铺子主人,与绿莺国龙头渡那个青衫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隋景澄一眼就相中了那两盏金冠,没有砍价,请荣畅掏出三十三枚谷雨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抱着那只照夜草堂精心打造的槐木匣,隋景澄离开了蚍蜉铺子,走在老槐街上,脚步轻盈,心情极好。

年轻掌柜一路低头弯腰,将那两名贵客送到店铺外。目送他们远去后,只觉得匪夷所思。

其实他这个蚍蜉店铺的代掌柜,自己都有些心虚。

那对金冠,虽是货真价实的一对山上法宝,可真卖不到三十三枚谷雨钱的天价。

其实照夜草堂私底下有过估价。虽说是两件法宝,可以敕令出两个金身神女的庇护,功效类似法袍,同时兼具一定程度的攻伐之用,但终究不是一件法宝品相的法袍,所以二十五枚谷雨钱左右,比较公道,哪怕加上一些千金难买心头好的溢价,例如女子地仙看上眼了,撑死了就是二十八枚左右。

到了地仙境界,对于法宝的要求,其实很简单,越极端越好,这也是两顶金冠一直卖不出去的根本原因。不是没有客人喜欢,实在是价格过高,毫无实惠可言。

但是金冠和龙椅的价格,是那个剑仙掌柜当初亲口定下的,理由是万一碰到个钱多人傻的呢。照夜草堂对此也很无奈,总觉得至少要吃一两百年的灰尘。不承想……这才过去多久?

走出老槐街后,荣畅微笑道:“买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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