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 小郭军师(2 / 2)
白马之战曹军大胜而归,正当宴请三日庆功之时,关羽却言大恩已报,挂印封金不辞而别,唯独带走了曹操所赐的赤兔马,其余原样不动地尽数完璧归赵。
“若我早于刘玄德之前结识云长,那今日他誓死效忠,千里单骑追随的会不会是我曹孟德。”他感慨地叹息,眉间凝聚着淡如雾霭却清晰的怅惘,目光望向南方的窗外。
透过去是一座座连绵起伏云烟掩映的山峦,隔开了一越无际的视线。
阿笙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但能设身处地理解他的心情,伸手抚上他的肩:“我想,郭祭酒荀令君他们若是处在刘备军中,也一定会如关云长一样千里追随你。”
“是。”曹操颔首,随即手掌轻轻覆上她的,语气沉沉好像在回忆过去,“他们当初从袁本初那里奔来帮助我,弃了那个本来最有希望统一天下的主公而来投我。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他们风尘仆仆站在我营帐外的样子,身上披着落满雪花的斗篷,微笑着喊我明公。”
他没穿朝服也未着甲胄,一身玄色长袍简单干净,洒满三月飘逸而明亮的日光,摸起来是柔软的质感,隔着不厚的布料她能感受到他与自己相近的体温,以及骨骼分明的肩膀。
忍不住多蹭了两把,他不由得憋住笑任她乱摸,口中的语句却还是一本正经,甚至换了副更加严肃的口吻:“所以孤想,孤只有成为天下百姓的庇佑,才算对得起他们唤我这一声明公。”
“明公——”
阿笙突然叫了一声,故意拖长了尾音,旋即眨眨眼。
“怎么?”
“这个称呼,很好听。”特别是从郭嘉和荀彧那样的人嘴里唤出来,长身玉立,风度温然。
或许让许褚这么叫,怕也很不和谐,不如他喊主公来得痛快响亮。
但贾诩,大概只会称他“司空”,然后敛袖垂目注视青石板铸就的地砖,虽然他还未至许都臣服天子,但她几乎能想象出来那副情景。
想到这儿,她问:“你会给贾诩什么官?”
“光武帝曾说做官当得执金吾,自然不能亏待了他,再赠他一个侯位,也不能算不显赫。”
一只小蝇飞进来,在面前漫无目的地晃啊晃,阿笙轻吁一口气把它吹开,笑了声:“怕是满足不了他贾文和。”
曹操狭长的眼眸慢悠悠眯起,这时的他往往更像一只狡黠的狐狸,潮汐般的月光在眼尾缠绕逗留。阴暗与光明纵横起伏,在轮廓上投下交错的明亮或者暗淡,描摹着细微的纹路,甚至不舍离开咫尺。
他语气放慢:“目前应该是够了,并非孤吝啬,但孤确实只需要他那颗足够聪明的头脑。至于他的忠心,贾文和从来只留给他自己一个人,孤也没指望得到。”
“毕竟不是人人都与郭祭酒一般。”
“世界上只可有一个奉孝,再没有别人。”他现在望上去本就和月光一样温和,也不知是不是被浸润了,一提起郭嘉的名字,语调更是如月下洗过的梧桐枝叶般疏朗中沾染柔隽,“若是人人皆与他一般,那便不是郭奉孝了。”
“如果所有人皆可为郭祭酒,那你手上的官职怕是一个也送不出去,人人都只要讨得一壶梅子酿便心满意足,此外什么也不想要。”
耳边传来话音刚落后他的轻笑,阿笙伸出手指去触碰他眼角处浸染的月色,轻柔如水,漆黑的睫毛因为有意无意的摩挲而时不时颤动,惹得人心发痒。
她不禁开始想——郭嘉和他相对而坐时,又会是怎样一副模样呢?
会不会也如此刻一般,细软的指腹温温柔柔地拂过曹操的眼睛,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相互笑得知心,为一个突发奇想的好计策相视欢谑?
狐狸。
她突然意识到,这两个人怪不得总带给旁人某些地方极其相似的感觉,原来他们本质抑或是气质上总与狐狸相类。
脑子里在想,嘴里就不自觉地把话说出口,喃喃自语:“怪不得,像极了……”
曹操见她陷入沉思,双唇一开一合念念有词,好奇低头:“像什么?”
“像,”她也没意识到话语的不妥,自顾自道,像是单纯在说给自己听,“像是在深山里修炼已逾千年的狐妖,只不过一个初涉尘世一个久历人间,可他又比我们这些凡人深沉成熟得多,你不觉得他那双眼睛……”
“眼睛怎么了?”他忍住笑,看上去很急于追问下文。
“总是能看透我们自己也不清楚的迷雾。明明淡如秋日薄烟,清澈得好像一眼就能望到底,但真要仔细观察,又冷得仿佛冬夜滴水即结的冰,根本不知道他的内心哪怕一寸一毫在想什么。”
“只有孤知道。”语气里透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手指再次沿脖颈攀上他的脸庞,再触上凌厉的眉眼,刀锋刻画般。——他平常面目向来冷峻,所以温和时更显反常的柔雅,像暂且隐匿锋芒的日光。
他们说建安名士风度自是中原风流,曹操此刻便仿佛最好的建安文人,杀伐果断皆藏于世人不知道的真相背后,立于正面的只剩本来不易见到的温文尔雅。
她用指尖勾勒他的眼眸形状,近乎是狭长的曲线,不禁失笑:“阿瞒你看,你的眼睛也和小郭军师的特别像,都是狐狸才能有的细长眼。”
他也不嫌脸上敏感处传来的痒意,自己的手攥住她还空闲的另一只手腕,很细:“虽是这样说,但奉孝的更像是桃花瓣,春日里灼灼其华又氤氲妩媚的特有的花——”
“小郭军师。”他突然停下来,细细地玩味般重复了一遍,“倒是个极妙的称呼,很亲切,孤下回也这么叫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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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写得慢,见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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