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翻天灯(2 / 2)
洛浅苏伸手将这盏天灯拿起,方向一转,看着天灯上的愿望,有些失望:“不是咱们的。”
“你这种失望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傅思滢叹气,“你还想自己翻天灯吗?”
“毕竟是多稀罕的事儿嘛……诶?”瞧着天灯上的愿望,洛浅苏忽然一惊,指着,“思滢,这上面有你呀!”
以为这丫头是逗她,傅思滢呵笑一声:“哦,是吗?那你再细看,还有你呢。”
“我是说真的!这上面最后一句写着‘愿傅家长女万事如意’,难道说的不是你吗?”
洛浅苏拉扯傅思滢的衣袖,将人一起拉扯蹲下细看。
“你看你看,清楚写着‘傅家长女’嘛!”
洛浅苏指着说:“前面说祝愿父母平安,又说愿亲生父母健全……咦,好奇怪,怎么既有父母,又有亲生父母?接下来是愿望国泰民安,看来还是个心胸家国之人。最后提到你!”
傅思滢站在洛浅苏的位置,这才一眼看到天灯这面写得密密麻麻的愿望,令她再眼熟不过。
是他方才放出的天灯!
瞧着那最右一列字写着愿她万事如意,傅思滢心中浆糊般的阻塞感更加稠滞,堵得她说不出一句话。
方才白倾羽离开时,说会有人祝愿她的,她以为他是指她的家人,谁料他是指他自己。
若不是他的天灯落下,她又如何能知晓?
洛浅苏笑:“看来是倾慕你的人写得哦。只是这祝词也未免太过简单,瞧他别的愿望都写得文采非凡的,怎么只给你愿一个‘万事如意’?”
傅思滢抬手想要去触摸那四个字,却又在近至点指之时,微微有些颤手地停下,后速速收回手。
这四个字,足以。
瞧洛浅苏左右查看天灯,奇怪为何它会落下来,傅思滢好一会儿才说:“此人的愿望太过沉重,连天灯也承载不住,只能落下来。”
“是么?”也没发现什么问题的洛浅苏,只能作罢,“难道是祝国泰民安的愿望太重?”
傅思滢在心中默默反驳了一句:不,是望她万事如意的祝愿太重,被上天驳回了。
“放回湖里吧。傅家长女,也有可能是指傅芳薇,毕竟她是我本家的长小姐,也可称是‘傅家长女’。”
洛浅苏一边把天灯往湖里放,一边不甚认同傅思滢的话:“众人但凡提起傅家长女,都知是你,谁会想到傅芳薇?”
用竹竿一推,天灯随着波纹涟漪泛起,渐渐远去。
瞧着那天灯缓缓混入一众纸花船中,真是鹤立鸡群,傅思滢忽然心中一动,赶忙转身又去买了一个纸花船,不等洛浅苏询问,就放入湖中,送它飘摇而去。
“你又临时许愿了?”
“嗯。”
她是祝白倾羽许下的愿望……都能实现。
二人在长街夜会上玩了个开心后,急急赶回望江楼同家人相聚赏月。望江楼此时灯火通明,席坐满客,丝竹弦乐绕耳不绝。
宰相府和洛家因着自家的女儿交情不错,于是就坐在相邻位置。
临轩而坐,视野极佳。
李氏和洛家夫人聊得兴起,容辰也和洛浅苏的兄长洛生明相谈甚欢。
洛浅苏抿着桂花酒,瞪着月亮:“好圆哦,和你做的月饼一样圆。”
闻言,正在切月饼的傅思滢骤然手一抖,脸色刷黑。完了,以后无论谁把她做的月饼比作月亮,她都会想起“天狗吃月亮”五个大字!
气到想骂人!
李氏在一旁,有些伤感地对洛家夫人说:“你们一家尚且还家人团圆,我这一家已经缺个女儿了。等思滢和慕王的婚事一成,又得少个女儿。”
洛家夫人安慰:“你想得不对。思滢嫁入慕王府,往后中秋就得在宫中过。你家中两个女儿都在宫里,你和宰相大人肯定要被召进宫过节的!”
诶,这个想法倒是很有道理。
李氏刚露出笑,就听儿子委屈地喊:“什么?!这么一说,以后的中秋节就要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
傅思滢一巴掌将月饼塞入容辰大张的嘴巴:“你还真是心思敏锐、反应灵活!”
众人哈哈生笑。
正笑着,从旁忽而传来一道冷漠讥讽的质问:“看来大哥大嫂哪怕不与家中团聚,这中秋佳节也是过得其乐融融啊。”
顿生惊讶。抬眼一看,便见本家一众站在邻旁走道上,个个面色不善。
说话的傅二夫人搀扶着老夫人,尤其神情讥诮。
傅宰相和李氏见了,赶忙起身,给老夫人见礼。
“儿子拜见母亲!”
“儿媳拜见母亲!”
傅思滢与容辰对视一眼,也默默出席行礼。
对于傅青一家人的行礼,傅老夫人面色冷淡,没有半点温和慈祥之色:“老身可不敢当宰相大人的大礼。”
淡淡一句话,却犹如惊雷,震得傅思滢心头乍惊,浑身紧绷!
这可是在望江楼!!
她紧紧咬牙。
月台轩榭,楼上楼下,全是世族官家。多少双眼睛盯着,老夫人不知道吗?
如此冷漠疏离之语,若是老夫人当场给父亲难堪,不需过了今晚等明日,瞬间就能传遍皇城!
傅宰相也心头发凉,叩首更深:“儿子惶恐,母亲这话是在打儿子的脸,儿子知错。”
二房三房站在傅老夫人身后,无一人再出声,全由傅老夫人表态。
傅老夫人说:“原来宰相大人还记得老身是你的母亲。中秋团聚之日,没有只言片语的问候,倒是让老身以为出现了幻觉,根本从来没有养过一个官至宰相的儿子。”
周围,死寂一片。和傅思滢一家比邻而坐的洛家,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口。
洛浅苏骇然盯着傅本家的老夫人,再看看静静跪地的傅思滢一家,不由得伸手抓住旁边自己祖母温暖的手掌,求个心安。
天呐,这哪里是一个家中本该慈祥的祖母,分明就是个大硬茬。
面对老夫人语气更重的指责,傅青连忙重磕三个响头:“是儿子不孝,疏忽了对母亲的问候,还望母亲原谅,千万不要气到身体。”
傅老夫人冷漠地收回目光,对二夫人说:“好了,拜会过宰相大人了,回咱们自己的地方坐着吧。”
傅二夫人噙笑点头:“自然,娘,当然还是咱们自家人坐在一起舒心。”
望江楼中,所有人都在观望两户傅家的交手。楼下看不到的,听到消息,还兴起地冲到楼梯口瞧。
一见本家要走,傅宰相急忙起身要跟随:“儿子自然也该和母亲同坐。”
李氏同样脸色难看地起身跟上,还不忘重重拉扯傅思滢和容辰。
要是让本家就这么离去,两户分坐,傅宰相不孝的罪名简直就是板上钉钉一样扎实。
在父亲母亲向傅老夫人讨饶赔罪之际,傅思滢急急转身,恳切至极地面对洛侍郎和洛夫人。
“求伯父伯母腾席解难!”
一听傅思滢是何意,洛侍郎一家未有犹豫,赶忙起身将自家所占据的席坐让出。
傅思滢眼中憋泪,愧疚至极地向洛老夫人道歉:“老夫人,劳您腿脚辛苦,晚辈改日必定登门,负荆请罪!”
洛老夫人连连摆手,很心疼地在她脸上摸摸:“好丫头,没事儿的,别哭。”
老人家这一抚摸,立刻激得傅思滢眼中的泪水落出。她的眼泪不是害怕和畏怯,而是气愤。
本家之前的几次为难,都是背地里的,不管如何都未曾有如此强硬落她父亲脸面的时候。好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今晚在满皇城面前让她父亲难以下台、出丑难堪!
何来底气?
怎么,是觉得傅意礼秋闱要中,后继有人了不成,不用再寻她父亲帮衬了不成?
洛浅苏紧紧攥一下傅思滢的手,转身匆匆搀扶自家祖母和家人另寻席坐。
傅思滢愧疚难当。望江楼的席坐早就满客,根本不可能再寻到空位,洛家只能和相熟的府家挤一挤。
抬手重重将溢出的几滴泪水擦掉,旋身面对本家,朗声道:“祖母,您要到哪儿去?父亲母亲早已为祖母您留下位置,只是邀洛家相谈甚欢,一时遗忘罢了。”
她抬手一比:“您请?”
傅宰相回首,看到洛家人已经离开,真是万分感激。顺着傅思滢的话,忙说:“母亲,是儿子疏忽,忘记向您禀明于望江楼同席,只想着等您来了自然同坐。是儿子的过错,求您原谅。您请快快入席歇息,切莫再走动劳累。”
附近的围观之人一时间也辨别不清到底是洛家让席,还是如傅宰相所说。
傅老夫人回首,看向傅思滢:“果然是老身的长孙女,就是气势震人。”
傅思滢抿唇不语,佯装听不懂老夫人暗讽她驱赶洛家的意思。
在傅宰相与李氏的再三解释和挽留下,傅老夫人终于松口,挪步入席。
等到本家人与宰相一家相邻而坐后,这一出戏才算有个平息。尽管旁人的议论和猜测,是不可能阻止的了。
傅思滢平静地坐在席位上,掩藏在席桌下的双手则是握拳微微发抖。
她想不到如果自家今晚没有和洛家比邻而坐,而是换成随意哪一个与自家关系平平的府家,那今晚面对本家的刁难,自家又会如何应对?
只能生生忍下羞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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