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番外飞鸿踏雪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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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很冷吧?不进来吗,被窝里比较温暖呦。」白儿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而银佑只是低下了头,依旧是静静的用着无辜的双眼看着白儿。

白儿蹙紧了眉头,他撑起身子想要靠近窗边抚摸银佑,没料到银佑却高高竖起了尾巴,模样充满了敌意,齜牙咧嘴对着,耳朵甚至是向后转,露出了耳背,白儿知道银佑生气了,但是就连原因都不清楚,或许是又被那隻坏狗给追得脾气差了?

银佑从窗口跃然而下,重重的雨滴打在他弱小的身躯上,全身的毛都吸足了水,身子却是重得无法轻快移动,银佑快速窜到长廊下,奋力的甩动了自己身上的雨水,便舔了舔自己的尾巴。

『真是狼狈不堪啊,这弱小的身子。』银佑说着,便将身子捲曲好暖活自己。

白儿,看起来很孤独,他没有做错什么,最错的或许是──诞生在污秽的世界上,因为太过黑暗,所以将白儿流露出唯一洁白的光白一併盖过,银佑知道,知道那光源在哪,也希望自己可以保护那个一直对自己微笑的白儿,但他却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就连白儿脸上的惆悵他都无法让它消去。

银佑看着外头的斜风细雨,还要……还要两条尾巴才能自由变换成人型吧?如果那样是需要牺牲几条人命的话,那是非常值得的,只要有一天能将白儿拥抱入怀里,那即便是让银白色的毛发染成血红也再所不惜。

银佑昂首望向乌云遍佈的天空,便想起了自己的家乡,那充满猫妖的地方……因为是个半妖,所以从小就无法控制猫型以及人型,也因为这样无法与人类生活,最后也因为被唾弃而离开的家乡,寻找这世界上那个能够容下他的栖身之地,也因此许白儿真的成了他的「家」。

天空永远都沉重得彷彿它重压在所有世人的头顶,不留任何喘息的机会。

※※※

一大早,那以往送饭的人便拿着檜木製成了梳子,细心的替白儿梳理着头发,白儿的头发虽然及腰,却十分柔顺,没有费太多功夫便已打理完毕,令人不解的却是这意外和顺的早晨,没有烫伤舌头的热粥、以及僕人粗鲁的对待。

白儿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忐忑不安问:「请问……今天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吗?为什么忽然梳妆打理了呢?」

僕人乜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藐视,便爱理不理的应答:「这是你父亲要求的,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语落,僕人便丢了一套深蓝色长袍给白儿,要他穿上,比起原本破破烂烂的那件素衣,那套深蓝色长袍实在是色彩夺目,令人瞠口结舌,就连质感都与原本的粗布料大相逕庭。

白儿慢慢解下衣裳,露出的是俢长却瘦弱的四肢,以及那毫无血色的肌肤,如此雪白的肌肤搭配上深蓝色的衣服可说是种衬托,人与衣服形成一种互利,能衬托出着衣者肌肤之白皙,亦可看出衣服色彩的斑阑以及艷丽。

不一会,一辆轿子便已到达白儿门口,白儿正下更是不解,那个十几年来对自己不闻不问的父亲今天又怎么会心血来潮呢?还是说那父亲只是偶尔间在打开玩具箱的时候,察觉到了那被压在最底、佈满灰尘的娃娃呢?

白儿在僕人的搀扶下,走出了那个许久未能跨过的门槛,双脚踩到了地上的泥土,身上所感受到的是太阳的温暖,他忽然感慨起自己究竟是活在黑暗的角落中多久了,外头早已沧海桑田,昔日所建朴素的宫殿现在一间间金碧辉煌,令人看得咋舌。

白儿乘上了轿子,轿子则是往天皇的宫殿前进,在路上听说今日是有喜宴,而天皇心情甚好,便决定让白儿一同参加,不再把他当作是羞耻的收藏品,置之于角落,任其自生字灭,但说着也不过是将白儿视为工具,虽然白儿长相与别不同,但那更是添增几分妖艷,一点都不输螓首娥眉的女子。

宴会上天皇的所有儿子几乎都在场,另外还有几位客人,桌上摆着的尽是白儿这生看都没看过的丰富料理,像这样炊金饌玉的生活令人嚮往,却令白儿极度不习惯,在宣布开菜后,他亦是毫无食慾,只选择了些清淡的东西好下饭,没吃几口便觉得闷了。

整个宴会上所有人无一不用诧异的神情看着白儿,其他儿子更是露出厌恶的神情,毕竟这是父亲唯一一个被关在不见天日的房间数十年的儿子,而且早有听闻他外貌怪异,这回更是令人「大开眼界」。

习惯一个人的白儿自然也是不喜欢数十双眼睛在他身上扫视的感觉,他惴惴不安的低下头,看着盘中炮凤亨龙的食物,却是无力拿起筷子进食。

这时坐在前面的天皇忽然开口说:「多年不见五儿子,竟变得如此沉默寡言,近年来身子可好?」白儿眨了眨眼,他不懂得繁文縟节,更不知道跟天皇说话该用什么口吻,只是双眼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更是觉得父亲的态度好像、好像是在对待陌生人。

白儿只是淡淡苦笑,只见天皇无意追问,便转头和身旁的人说起话来了。

宴会结束后,白儿只想赶紧回到那习惯的屋子内,即使下次见到天日还要数十年便也无所谓,但却收到天皇的传唤,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请人带他到天皇的殿中,更是向那带路人问了该如何说敬语以及和天皇说话的态度。

那是,白儿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踏入父亲的正殿,说来更是讽刺,儿子住所绳床瓦灶,父亲与其他儿子却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没人想起白儿、提起白儿的苦,只是贪图着眼前的富贵以及奢华。

白儿一见到父亲便先行了大礼,讲完了敬语,便惴惴不安的低首。

「久年不见,你还是一样瘦骨伶仃,看起来虚弱至极,这也真是……身为父亲的我不称职了。」

白儿昂首看了父亲一眼,眼神闪过一丝疑惑,他知道那个冷漠苛刻是绝对不会对自己讲这样的话的,就连父亲抚上他脸那厚实的大手明明是带有温度的,却像是冬天贴上脸的寒霜那般刺骨。

「没有那样的事情……」白儿无奈笑着,这还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第一次可以与父亲对望。

一切都太奇怪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

两人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父亲和蔼的和白儿谈着以往的事情,途中父亲的双手一直握住白儿,在一瞬间白儿卸下了戒备,开心的敞开心胸和父亲谈论着,谈到母亲的死亡时,父亲更是按住了太阳穴,一脸愧疚的看着白儿。

母亲的死是在生完白儿后身体状况一直未见起色,最后忽然昏迷不醒。

「对不起,我当时一直怪罪你,所以才会选择拋弃华实的一切,甚至是你,那是因为我一直深爱着她,现在不是那样,我错了白儿,你还愿意原谅我这个父亲吗?」

白儿这下是被吓得呆愣愣地望着自己的父亲,这一切的转变令他措手不及。父亲张开双手,将白儿拥入怀中,白儿轻轻捏了自己一下,以为这又是自己做的哪场美梦,但是痛楚确实留在他手上,证明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并非曇花一现。

白儿缓缓闔上眼,祈求着上天不再是令他空欢喜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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