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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霜雨看了两眼:“东家,太保守了吧!”

徐新月虚心道:“怎么讲?”

纪霜雨抓起笔,徐新月用的是毛笔,他直接将“场面惊奇”给划了,写上“地动天惊”“百年难得一遇”之类。

徐新月惊诧地看着纪霜雨,哎你说人家这个胆子……怎么那么能吹,那么会吹。

“难怪能骗到我钱……”徐新月失落地道。

纪霜雨假装没听到。

不过,对这个戏报子东家还是很满意的,现时就拿着报条,嘱咐人去张贴了。

戏园门口那张,他还要看着人张贴,站在门口袖手盯着,可上心了。

纪霜雨也跟着看,他打算等下去票房蹲点看看卖票的情况。这关系到他还能不能吃到肉,任谁也不能说自己有百分百把握,他就是在投资人面前不显露罢了。

正是时,同街绸缎庄的东家来了,与徐新月寒暄了两句,打量起他那报条,看到“动地惊天”,微微叹息,觉得徐新月在吹牛皮。

还雷火伏妖,怕不是弄点红磷烧焰火,老土啦。

“玉钩兄,令堂身子要紧,你若难以维系,还是来找我,日后东山再起,大可重建。”绸缎庄的东家语重心长地道。

玉钩正是徐新月的表字,而绸缎庄东家说这话,不是要借他钱的意思。先前就说了,有人想买徐新月这地皮,正是请绸缎庄东家来说合。

那想买地皮的,也是梨园同行,好几个人,想合股把长乐戏园买下装修一下,更名重新开张,效仿沪上时兴的舞台模式,做成西式的舞台。

当然,唱得还是国剧,做得仍是梨园买卖,只是现在戏曲舞台吹起西风嘛,有些演戏曲的戏园,还直接改名叫xx舞台,或者xx剧院呢。

而且他们不像徐新月小气,可是打算从沪上聘请高超的布景师。

长乐戏园这地段好啊,要不是这个机会,很难能拿下这里的地。

正因为有同行,他们自觉看得准,消息也灵通,才觉得长乐戏园倒闭定了。

徐新月很觉得晦气,又不好说难听话,只黑着脸梗着脖子道:“我们的这新戏要上了,兴许不日就能扭亏为盈。”

绸缎庄东家呵呵笑了两声,充满对着秋后蚂蚱的同情。

纪霜雨在徐新月背后躲冷风,探出半张脸,乐观地道:“我们新戏这回要一鸣惊人的,欢迎您买票支持。”

绸缎庄东家看他长得好,也不觉得烦,笑眯眯地道:“哦?那鄙人就等着听这声儿了。”

徐新月两只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待绸缎庄东家走后,狂躁地在原地转了几圈,举起手来长啸:“我要钱!!!!!”

票房内无聊打盹的售票员都惊醒了,什么事什么事,谁穷疯了。

出来一看,哦哦,是我们东家啊,那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周宝铎就是周斯音,字宝铎,小名铃铛儿,哈哈哈哈哈哈

第六章

十二月初三。重制版《灵官庙》登场第一天。

戏迷陆续走进长乐戏园,门票是两角左右,有散座、池座、官座三等座位,散座最便宜,要去官座自然多加钱,另外有茶水、零食等买卖,都是戏园的收入。

四百个座位的场子,票并没卖光,但因为地方不大,宣传词夸张,招揽了些客人,看上去倒也坐得七七八八了,不显得太寒酸。

没去戏园的戏迷,也有些在讨论的,毕竟是老戏园、老角儿,除了探讨戏本身,他们也是讨论这二者未来命运如何。

有的,提前就唏嘘上了。

章鼎湖来得比较早,他是应笑侬的老戏迷,也是《金声剧刊》的编辑,经常撰写戏评的剧评家,这种也叫捧角家,写剧评的多是为了捧角。

当年应笑侬叫座能力最大的时候,一天演好几处,他在这边园子看完,又跟到那边看下一场。

但后来,自应笑侬与一处戏园签订合约固定唱戏后,他看着看着,总觉不太得劲儿了。而应笑侬本人这两年,也渐渐不如从前出来得多了。

可好歹“爱过”,此番应笑侬来给长乐戏园救场,章鼎湖先前就买票带全家人来支持过。现下他们推出2.0版,章鼎湖无事在身,也叫上友人,买票进来了。

同行的某君有点怨言,他今日更想去金声剧场看新翻的《游十殿》,听说景片足足有五十幕,包括了运用西洋油画技巧绘制的地狱场景,很是写实,能把小孩都吓哭。

“要我说,改过也演不了几场吧,他们东家去沪上取经,又舍不得花钱,学来的都是皮毛,所以这戏才不成!”友人的逻辑是如此,要让他在争吵现场,应是站在戏班和应笑侬那头。

还有一点,就是他知道章鼎湖是应笑侬的老粉,虽然觉得应笑侬发挥也一般,却绝不可在章鼎湖面前说滴,只能甩锅给徐新月。

实际上,很多像他一样的戏迷内心都想,场子不热,还不是角儿的卖票能力不行……

章鼎湖不语,其实他心底也不看好,只当支持应笑侬了。

二人入了场,“噫”了一声,只见舞台被扩大许多,台口面阔起码有四五丈,台唇极大,向观众延伸,为此还拆了些座位。

台口、台前、檐幕等各处,新安了的一排排灯,数量颇多。

“嚯,徐新月老本都押进去了罢。”

二人落座,安心等待开戏。

期间便有来卖茶水、小吃的,章鼎湖不喜戏园茶水,向来自备。

章鼎湖随意一张望,就看到了贴在厅内的堂报,和外头的海报如出一辙,他不经意着眼在内容,却是被字吸引住了,赞道:“好字。钧仁兄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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