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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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着床边坐下,严文征将冰敷带递给她。

落地灯洒出一簇柔和的光,就着光线,春蕊看他,问:“干什么用的?”

严文征答:“冰敷,镇痛。”

春蕊接过来,感受了下重量,垫在肩周,凉得她打个激灵。

“忍忍吧。”严文征瞧着她头皮发麻的模样,有几分失笑,轻声安慰:“头两天肯定难熬。”

“这么有经验。”春蕊听出他话里的感同身受,质问他:“严老师,平常没少受伤吧。”

严文征垂耷着眼,不置可否。

“虽然‘拍戏不要命’听起来是在夸奖演员敬业,但我个人是非常不赞成这种行为的。”春蕊板出说教的语气:“拍戏确实需要演员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但一旦涉及冒险,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都不能有,演员也要时刻谨记尊重生命。”

严文征觉得滑稽,她前一秒还痛得呲牙咧嘴,下一秒竟然教训起他来了,冷哼道:“你现在是最没资格讲这种话的人吧。”

“不。”春蕊否认:“我最有资格。”

她看向他的眼神因为认真变得炯炯有神,“我们老师常说,状态良好的身体必须成为演员的第二天性【注】,身体一旦习惯受伤,会逐渐把自己限制住,无法自由移动,像被关进监狱。你看,我现在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严文征“嗯”一声,这个“嗯”并没有实际意义,仅为了回应她。

春蕊感受出来了,但她并不在意,她的重点还在后面呢。

“但我这只是一时的肉|体受伤,心却是舒坦的。”

严文征攒眉,一时之间没听明白她的拐弯抹角,“怎么?难不成你还挺为这事高兴?”

一个姿势保持太久,春蕊小幅度抬动左腿,蚕丝被拱起小小的高度,卷成团的领带恰好顺着这坡度快乐地往床沿滚去。

严文征眼疾手快地伸手挡了一下,领带散开,他顺势抓住了一头,而春蕊牢牢牵住了另一头。

严文征挣了挣,春蕊蜷握着死活不松手。

静待了半分钟,春蕊说:“我是为找回自己高兴。”

严文征微愣。

背对灯光的原因,春蕊低垂着睫毛,光晕晃在她脸上,掩映着她放空而迷茫的神情。

她缓缓开口,一字一句诉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可能这些年连续不断地拍戏,太累了,一点点把本来的自己丢掉了。”

“我一直陷入在一个死循环中,不断消耗自己的状态,有意识到,但因为爬不出来,慢慢戾气横生,性格变得怪里怪气的,很让人讨厌。”

“但幸好,我遇到了你,严老师,你点醒了我。”

“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跟我说,如果我跟梁竹云这个角色没有交集,体会不了她的情感,可以在生活中取交集,创立新的情感链接,拍戏的那段日子里,我其实并没有摸准这个链接在哪儿,直到你杀青不辞而别,我突然反应过来,严老师,你就是那个链接,因为你存在的意义,之于我,好比李庭辉之于梁竹云。”

“所以,我没有陷在戏里出不来,真正的春蕊回来了,反而是你,把咱俩的关系圈在戏里,不愿意往外延伸。”

她说话时,一直瞅着那条领带,话音落了,才敢抬眸看严文征,带着一丝不自信的惶恐。

严文征心莫名揪了一下,他知道她在借题发挥,大概憋太久,需要寻一个宣泄口吧。

严文征问:“这些,想了多久?”

春蕊说:“杀青后天天想。”

严文征道:“天天瞎琢磨,不嫌累吗?”

“累啊,累死了。”春蕊手指绞着领带,悻悻然的:“但得琢磨明白,我怕你不相信我。”

像小孩子在向大人辩解委屈,她对夺取他信任的渴求,在严文征讳莫如深的眼底,编织出一片难言的光影。

“没有人讨厌你。”严文征说,“我也相信你。”

肉眼可见的,春蕊的目光燃起了神采。

“什么都别再想了。”严文征将那条领带从她手心里抽出来,攒成团,再掀起眼帘,给了春蕊一个坚定的眼神,“好好睡一觉吧。”

春蕊说:“那你呢?”

“我也要休息了。” 严文征不放心地交代道:“我就在你正楼上,夜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喊我。”

春蕊持怀疑:“能把你喊醒吗?”

严文征笑了笑:“我心里装着事,一般睡不沉。”

春蕊哦了声,躺进被窝。

严文征帮她关了床头灯,带上门出去。

他拾阶上至二楼,摸了烟和打火机,走到阳台抽。

抽得相当敷衍,香烟夹在指缝间,半天不碰一下,长长的烟灰自行破碎,散落在空中。

他举目望去,半圆形的月亮高悬在东天,依稀几颗星星忽闪忽灭的,还不如城市的灯光熠熠生辉。

他倒也没什么烦扰,心情相反是爽利的,他只是需要借个开阔点的空间感叹,感叹春蕊太会说话了,让人抑制不住的心动。

就像这微风徐拂的夏夜,催得人沉迷,裹得人放纵。

后半夜,严文征到春蕊的房间去了一次,探了探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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