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4超限效应(2 / 2)
奥薇拿出同归于尽的架势扑了过去,他受伤了,她就算不能杀了他,也会让他伤得更重——冲到他面前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扪心自问,她的心灵的确在今天受到了冲击,她从没在一天内见到这么多死人,但为了一个杀人狂魔打破自己恪守的道德底线,不值得,她要上天堂,这不值得。
雷克摔得很重,一条腿几乎失去了知觉,他不得不搭着女孩的肩膀跑动,奥薇一个不注意把自己送到了他面前,现在只能认命地搀扶着他,一瘸一拐地逃命,天黑后他们的踪迹更好隐藏,她搀着男人偷偷溜进一家加工厂,躲在一个无人的办公室稍作休息。
“好了,把门关上。”雇佣兵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势,奥薇则四处寻找着能喝的东西,她太渴了,她从水壶里找到了水,也不管味道如何,灌了几口,缓解了喉咙里的干渴,当她喝水时,她看到他依然在流血,情况更严重了,原先只是湿了衣服,现在更像是整条右臂都在向外渗血。
雇佣兵从战术背心里掏出了一个药瓶,止痛药,或是消炎药,奥薇犹疑着要不要把水分给他点,他已经把药片硬吞了下去。
“能帮我一把吗?”雷克陷入了无法为自己包扎的窘境,“我需要你,帮我把绷带固定住。”
“把这个从那里穿过去,然后从这边拉回来。”他指导着她,后来发现奥薇根本不用他的指导,她做得很好,手法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专业,除了固定止血带,她还用手掌压在那些伤口上为他止血。
“行了。”他点点头。
“行了吗?”
“可以了,我自己来。”他给绷带打了个结。
“你的伤口需要消毒,这种长度,很容易得破伤风。”奥薇坐在他对面不远,冷冷地打量着他的手臂,“没准你会死。”
“我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雷克不以为意,在澳洲特种空勤团服役时,他早已把受伤当成家常便饭了,“要死早就死了。”
“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死。”她的眼睛放空了,有了几分孩童般的稚气,“你最好还是活着。”
雷克无声地笑了笑,他刚想说什么来反驳她的天真,妮科的卫星电话在这时打来了。
“嗯?”
“我们的新朋友叫萨尤·拉夫,前特种兵,他为那女孩的父亲服务…我们被耍了。”妮科用最简洁的语言解释情况,“第二次转账的钱一直没到账,玛哈詹让我们干重活却不想付酬劳。”
“那加埃唐呢?”雷克问起树林中接应的同伴。
“全军覆没。”
“该死的。”
“城市被封了,你藏好了吗?”妮科不愿提起与失去有关的话题。
“嗯。”
“那女孩呢?”
“她和我一起。”沉默片刻后,他回答道。
“苏尔坦那卡玛尔大桥旁边有一片开阔地,在达卡郊区,我们可以派一架直升机接你出来。”
“多远?”
“四公里。”妮科强调,“你不能带着那个孩子,泰勒,泰勒?”
“泰勒?”妮科意识到他的不对劲。
“任务目标不是这个。”
“任务已经完了。”她劝说着。
“把我的酬劳弄回来,妮科。”他挂断了电话。
“你要把我扔在街上吗?”奥薇多么希望他无情地扔给她一个“是”,“我不是故意要听,你的手机,声音太大了。”
“我唯一能把酬劳弄回来的机会就是你,孩子,所以…我不会的。”他用没受重伤的那条手臂撑着额头,沉重地呼吸着,与她对视时的目光亦不是在看着一堆钞票,反而饱含一种柔软的情绪,柔软而复杂,并且稍纵即逝。
“我对你来说就像个包裹。”她低下了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是,差不多吧。”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并不确定。
“一件物品。”她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膝盖,没再尝试问他什么。
“你在做什么?”
“这个吗?”她攥紧了手指,抬起下巴,开始回应他的视线,“弹钢琴,我紧张的时候会弹钢琴,能帮助我…舒缓心情,但我的养父讨厌我这么做。”
雇佣兵偏了偏头。
父亲。
是因为这个词吗?
“他对我的看法和你一样。”她目不转睛,黑色的瞳仁悲哀地望着他身后的虚空,“把我当成物品,而不是人。”
“我刚才…我刚才并不是那个意思。”这次是雇佣兵先低下了头,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了,那双眼睛太过明亮清澈,当其间夹杂着痛苦时,又是如此不安,像某种小动物,他再一次想起了他的孩子,他失去的那个孩子,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那个孩子。
“没关系。”他们沉默以对,奥薇没有再说话,她对他说的够多了,包括她最大的痛苦与秘密,她就这么告诉了一个陌生人,尽管他并没有意识到。
她是一件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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