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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这一天事情太多太困了,他靠在枕头上便不知不觉睡去了,闭眼时显出眼皮上的细微伤痕。
梦里他梦见西南炙热的阳光,地面仿佛被晒得融化,他倒在灼烧的地上,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液体滴答滴答的声音。
正在他的意识即将坠入黑暗时,听见一阵好听的金属叮当声,像是从什么人身上发出的。
翌日宋醉照常去上课,可他第一次在课上走神了,不是听着老师的话想别的东西,而是完全没听老师在说什么东西。
当普物老师叫他起来回答问题沉默后,严厉的老师留面子批评:有的同学不能因为底子好就不专心听课,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宋醉抿唇坐回椅子上,旁边的吴缜抱怨:这老师也太严格了,每次发下的试卷你都满分。
他说得对。
宋醉感觉自己确实需要调整状态,他不是许宁有家世可以支撑,他能靠的只有自己,不能因为任何人分心。
下午他去图书馆看书,在自己的耳提面命下他不仅没有分神,反而比平时多看了五篇文献。
少年像是不知疲倦般坐在椅子上学习,没有将任何人或者事放在心上,只有坐旁边的吴缜感觉少年状态不太对 ,像是用学习压抑自己。
回去了。吴缜跟着学了一下午终于坚持不住了,打了个哈欠问,你要不要也回宿舍休息一下?
再看会儿。
待吴缜走后宋醉还留在图书馆看书,当六点十五分他才走出图书馆准备去食堂吃饭,这个时间吃饭的人会少一点。
无论沪大修多少个食堂,每到饭点总会塞满饿得饥肠辘辘的学生。
他低着头走出图书馆,刚走没两步便撞入一个冷冽的怀抱,对方的胸膛撞得他额头生疼。
宋醉正想开口说对不起,抬眼在日光下望见了男人熟悉的面容,压抑的情绪就这么猝不及防袒露在了太阳底,他听到自己压着嗓问。
你怎么来了?
同他的肃然不同对方的眉眼透出股随心所欲,落在他耳边的嗓音低低的。
从良了。
第五十四章
宋醉想不到对方会陡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以为阿亭以后都不会来了,正如一个个消失在他生命里的人。
他吸了吸鼻子,慢半拍在原地站好,用尽全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若无其事。
不是有挺多客人给你送礼物吗,说不干就不干了,他们会不会对你有意见?
贺山亭瞥见少年的反应,稍稍一挑眉:年纪不大心眼不少。
心眼?
宋醉没料到这个词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在沪大安安静静上学,乖得像只绵羊,其余的什么也没干。
抄袭是你逼张骁承认的吧?
少年闻言思索了一阵:他可能是被下降头了,学校里都是这么讨论的。
贺山亭望着低头的宋醉,少年有双眼尾上扬的丹凤眼,眼皮半垂下遮挡瞳光时显得有点呆,很明白什么神态最单纯无害。
他拢了拢蓝灰色的眼,伸出食指戳了戳少年白皙的脸,触感比意料里还要柔软,像是雪媚娘裹在外面的一层粉皮。
那你为什么拐着弯问我不见其他客人?说得倒是冠冕堂皇的,啊?
一个啊字轻轻柔柔的,泛着浓烈的蛊惑意味,加上被不轻不重地戳了下脸,宋醉组织的语言全在脑子里清空。
没有。
他干巴巴地否认,男人仍寸步不让逼问:不然你刚才怎么这么开心?
听到这个问题宋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唇没有明显往上扬后,他才意识到对方在骗自己。
他泛着水光的唇抿成一条直直的线,说不清羞更多还是恼更多,他转过身准备离开,身后有只大手温柔抚住他的额头留下他。
男人收了声音里的轻佻,取而代之的是莫名沉稳的声调,一字一句对他说。
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问我。
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不用纠结怎么组织语言,不用担心会不会越矩,心里莫名浮现抹安心感。
他像是浸在对方怀里,铺天盖地都是另一个人的气息,凛寒的水调香压过瑞士糖酸甜的水果味儿。
他半压下眼的睫毛像蝶翼般簌簌微动,直接把话问了出来:你还会见其他客人吗?
不会见面了。
听到对方的答案宋醉微不可察松了一口气,尽管没什么立场,他还是不喜欢阿亭有其他客人,忍不住思考对自己说的话是不是也对别人说过。
男人的手依然放在他额头上,俯下身在他耳边说:以后只有你一个小客人了。
他皮肤的温度并不高,风吹过还泛着凉意,额头被触摸到的地方落下片无法忽视的温热,他的卷发缠在对方的指尖。
宋醉胸膛下的心脏蓦地跳了起来,天气预报说今天只有二十五度四,在人体最适合的环境温度区间里,然而他冰凉的手心在发热。
原本的情绪被这句话无声无息安抚,少年的眸子像含着水光般灿盈盈的:我还以为你昨天生气了。
生气啊怎么不生气?我不找你你就不知道找我。贺山亭的嗓音凉浸浸的,真这么计较早被你气死了。
宋醉听见最后一句话不由得沉默,他都能想象到对方面无表情盯着手机的画面了,说不定还会扯了扯唇角。
感动的氛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擦了擦有点湿润的眼角,想起自己本来是要去食堂的:你去吃饭吗?
麓山食堂建在北区的高地上,一栋普普通通的小红楼可以容纳三千五百名学生共同进餐。
他们走进食堂门口,因为过了饭点食堂里的学生并不算多,不过有的窗口也结束了贩卖。
麓山食堂菜肴种类比不上北区食堂丰富,可胜在价格便宜,宋醉走到窗口熟练地打了一荤一素回来。
荤的是三块二的东坡肉,素的是八毛钱的土豆丝,除开冷掉的油花也说得上是物美价廉,在学校外吃碗面都不止四块了。
见男人盯着自己手里的盘子,纤瘦的少年想了想安利:食堂的东西都挺便宜的,味道也不错,比外面小餐馆好多了。
贺山亭望着盘子里的菜,没人看着就吃这么点东西,像是在垃圾桶里扒拉东西的小可怜。
宋醉半晌后只听到对方凉凉的一句:每天吃这种东西,难怪长不高。
他被这句话结结实实噎住了,如果不是说这话的是阿亭,他应该跳起来打人了,他冷静用数字反驳。
男生的青春期一般可以到二十岁,我现在才十九岁,骨龄没闭合还有长高的可能,说不定会长得比你高。
他本以为会听到嘲弄的轻笑,可下一秒男人的手放在他头上揉了揉嗯了一声:我等着。
宋醉预备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他仰头看着对方的眼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四目相对下他移开眼:对了你想吃什么?
虽然麓山食堂有自己的招牌菜佛跳墙,但一盅两百三十块的佛跳墙对他来说还是太贵了,卑微地把人带到朴实的小炒窗口。
贺山亭望向飘着油烟的窗口轻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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