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1 / 2)
春柳看了看窗外将坠的夕阳, 只能扶谢清辞去歇息。
天渐渐黑沉, 谢清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却怎么都无法安眠。
正思量间, 只听内殿的门扉轻响一声, 随即如风过无痕般恢复了平静。
谢清辞疑道:有人?
春柳在外间摇摇头:应该是那猫又乱跑了。
谢清辞疲倦的闭了闭眸子, 正要睡去, 忽听脚畔的小榻上传来一声:别怕,是我。
竟然是萧棣?
谢清辞坐起身,抬眼望向小榻。
月光依稀, 能看到熟悉的男子身影躺在小榻处,已经卸了外衫, 显然打算在此入眠。
月光洒在他宽阔的肩背上,平添一抹柔和。
谢清辞登时呼吸一滞, 几乎要喘不上气。
你是怎么进来的?
萧棣眉目间有些舟车劳顿后的倦色,垂着眼松懈的躺在小榻上, 如同到了最安稳的所在。
想着他初到京城,拖着疲惫的身子也执意来到自己宫中歇息, 谢清辞心里又涌上淡淡的酸涩。
萧棣眼睛都不眨的望着谢清辞:这墙也没多高,我从墙头一跃就能翻进来。
萧棣不以为然, 谢清辞听着冷汗直冒:这可是宫中
虽然这是外殿,不比内宫森严,但萧棣这样未免也太过大胆, 若是让巡防的侍卫瞧见,直接杀无赦。
那我也要来。萧棣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有几分毫无遮拦的孩子气:我困了,总是要来此处歇下的。
谢清辞抿抿唇,无奈道:朝廷已经为你督造好了萧府,那里宽敞得很,几个大门早已打开,准备迎接你得胜归来呢。
我没有力气,萧棣的声音听上去轻飘飘的,让人心都跟着一颤:太晚了,走过不去。
谢清辞轻轻握紧手掌。
萧棣没有气力走回家,倒是有精神翻宫墙。
似乎只要还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挨在他身畔才安心。
借着月光,谢清辞偷偷打量小榻上的少年。
萧棣此刻闭着眸子,鼻梁弧度硬挺,长眉入鬓下颌冷利,刚从战场上回来的他犹带森然,若之前还有几分稚嫩,此刻的他,已完全长成上辈子冷戾疏离的模样。
可萧棣躺在小榻上的模样依然乖驯依赖,已长成的獠牙被他收拢在暗处,半点也不会伤到自己。
望着这样的萧棣,谢清辞心里莫名平和下来:既然来了,就好好睡吧。
只是再安心的地方,也注定不是他的久居之处。
烛火闪动,片刻的沉默过后,萧棣如同看透了他心事一般开了口:殿下住在流云宫,也不是长久之计,总要出宫前往封地的。
谢清辞手指轻颤,苍白的侧脸有丝空荡荡的怅惘:是啊,总要离开宫中的
等到哥哥坐稳了皇位,他还是希望能离开这拘了他两世的皇宫,天大地大,也能过几天平心静气的舒心日子。
殿下喜欢何处封地?
谢清辞绷紧了脊背,也许是他太提防萧棣,总觉得这话语里含着他勃勃的野心。
自然是看父皇或是皇兄的意思。
萧棣眼神暗了暗。
谢清辞依然一心一意的辅佐太子,从未动过旁的心思。
可要想站稳脚跟,不再受制于人,总要利用自己的优势和身份,一步步往上走才是啊。
萧棣握紧粗粝的手掌,几乎无法相信这是谢清辞的实话。
半晌,他的声音从那团混沌的黑暗中沉沉传出来:殿下难道从未想过,自己登基称帝么?
一句话,谢清辞睡意全无,他坐起身,和萧棣四目相对。
萧棣仍然平躺在小榻上,平静的望着他。
似乎方才那句话不是大逆之言,而是最普通不过的问询。
谢清辞没说话,许久才缓缓问:你为何会这么问?
殿下也是嫡出的皇子,想想皇位,难道不是最正常之事?萧棣望向谢清辞:至少据我所知,二殿下面对东宫之位,也没有多么坦荡。
谢清辞屏住呼吸。
此刻的萧棣面色平和,可谢清辞却觉得此刻的萧棣如同一条藏在暗影深渊的恶龙,将一切尽收眼底,悄然窥探时机,只等时机成熟,便用他泛着寒光的利爪撕碎这片天地。
谢清辞看向他唤道:驹郎,你走之前说过,要当我的千里驹?
萧棣紧紧的盯着谢清辞的眼眸,这个人,打过他,救过他,利用过他。
但无论如何,都是他年少最一往情深的执念。
萧棣轻声道:我答应殿下的从未变过,所以才会有方才一问。
刘恢所说没错,太子身体有缺,的确不是最好的人选。
他一直这么觉得,并未因太子对他看顾几分就改变。
太子若闲散,完全可以当个舒心的王爷,若励精图治,也可以在一方封地里施展拳角。
又何必非要当太子?
但就算太子倒了,那个位置也不该由谢荣坐,更轮不到狗屁丞相。
他的清辞值得这天下最珍贵的一切。
而萧棣心里顶顶尊贵的位置,自然是这天下的主人。
谢清辞心火上窜,要知道这次让萧棣去云南还是太子的主意,但他还是压住了怒意,看他疲惫的模样,强压住火气道:太子是我的长兄,论身世论才能都名正言顺,这江山由谁来坐轮不到你我担忧,你累了,睡吧。
萧棣唇角动了动,却未再发一言。
他能听出谢清辞语气里的疏离冷意。
又过了两日,宫中特意开了萧棣的庆功宴。
文武官员,连带勋贵们都来了,说是庆功宴,也是因为萧家的案子昭雪,皇帝出面慰问萧家人罢了。
捷报频传,又直接被封郡王,明眼人一看就晓得,萧棣前程无限。
觥筹交错间,不断有人来向萧棣劝酒,萧棣唇角露着得体的淡淡笑意,游刃有余的在人群中穿梭。
晚风夹带着笑语,一字不漏的吹进了谢清辞的耳中。
王爷,下官家有小女尚未出阁,今年十五,不知您可有意
王爷借一步说话,本人的女儿自小在边境长大,如今才来京城,你们经历相似,若他日
谢清辞握着杯盏的手指渐渐缩紧。
望着远处含笑的萧棣,蓦然生出难以掌控之感。
萧棣昨夜说的那番话,足以见他的本性和上一世并未有何不同。
这次去云南,他本来只是去剿匪,却一连串干下了大事,就连回来之后的封号,也和上一世没有什么不同。
似乎一切,又在冥冥之中回到和上一世相似的路上。
萧棣从不是任他摆布的人,在宫中尚有桎梏樊笼,出了宫,也是天高地远,龙腾鱼跃。
以后只怕,他更是鞭长莫及。
第73章 鞭梢(2)
他此刻才发觉自己并不如从前想的那么无私。
萧棣长成了一心为朝廷建功立业的千里驹, 也就有了别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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