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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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慢点,小心噎着你。”唐枕将温好的酒提起来倒给他一杯,说道:“什么心眼好不好?我那不是想找人去给我盖坞堡吗?人多一点,我坞堡才建得快嘛!”

赵四朝他竖起大拇指,“唐兄你也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昨晚会下大雪?”安州府地处偏南,一百年来也就有过几次下雪的记载,还都是几乎瞧不清楚的薄雪片,谁能料到能下这么大一场雪,可把他们这些没见识的纨绔子弟稀罕着了。

“昨儿个齐兄坐在窗口看了一晚上的雪,今儿个就得了风寒。”赵四嘲笑了一把,“我就不同了,我只在窗上开了个小口往外看,瞧瞧,我还裹了件狐裘呢!”

“是是是,你比齐兄聪明多了。”唐枕敷衍了他几句,对他道:“那五百个流民我都收下了,待会儿我会让人去衙门走程序,你帮个忙叫他们赶紧盖章。”

赵四咦了一声,“你要那么多人干什么?”

唐枕:“我跟他们签了契书,以后这些人,年轻力壮的男人充作部曲,老弱妇孺做些养蚕织布的活儿,我那个坞堡里不是还有庄园?那么大个地方总不能叫我家里人去料理吧!”

赵四哇了一声,“你收这么多人,银钱吃得消吗?”

流民绝大多数都是良籍,但是这些人都变成流民了,也不在乎被卖进庄园为奴了。时下不少世家大族里的部曲都是奴隶,只有立了大功才能被赐予姓氏脱离奴身。百姓活不下去的时候,自卖进庄园里也是条活路,只是今后这一生过得如何,就全看主人家是什么性情了。

赵四以为唐枕是买了那些人,唐枕见状解释了一番,才道:“不是大不了再卖几间铺子。”

唐家虽然没了官职,但也还是士族,士族是能够拥有自己的封地和子民的,只不过土地大小和子民数量都有限制,这些人入了唐家,他们的赋税就由得唐家交纳,同样的,他们田地里的收成也要给唐家交税。时下许多世家大族为了避开人头税,会将这些子民用各种法子变作奴隶,奴隶就是私有物,不必交税了。

唐家所能拥有的子民数量有限,再多就会引来官府的注目,因此那五百流民中只有一半能入唐家,另一半在名义上只是唐家的雇工。

唐枕想,现在先这样吧!等哪天真乱起来,什么户籍都乱七八糟,谁还会管他那座坞堡里塞了多少人进去又练了多少私兵?

****

唐枕外出,婉婉也没在家里闲着。今日没有前两日那么寒冷,她裹着大氅带着幂篱就出门了。

马车一路往城西而去,最终出了西城门,停在了位于西城城郊的那片工地上。她掀开车帘看了眼,朔朔寒风中,工地上却热火朝天,打地基的、搬木头的、推石头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男子们衣裳单薄,还因为干活出了一身热汗,妇人们有的帮忙搬卸货物,有的露天架起炉灶生火煮饭……

婉婉还看见一些不到人膝盖高的小娃娃跑来跑去地帮忙拾柴火,明明每个人干的都是辛苦的活计,但人人面上都没有愁苦之色,有的只是疲惫也掩不住的热切。

这就是……唐枕口中怀着盼头过日子的人?

婉婉看着看着,忽然明白唐枕为什么会喜欢了。因为只是看着这些人,竟然会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她不觉看得入了神,直到翠梅一声呼唤才将她叫醒。

在翠梅示意下,她远远看见工地上有个斯文清秀的男子,正指挥着工人将一旦灰扑扑、黏糊糊的东西从桶里挖出来铺在地上。

那东西奇怪极了,一路铺还要一路有人用一种一端扁平的铁具将之刮磨圆滑,在冬月寒风里,那些铺在地上的东西很快就干透变硬了,婉婉发现,最前面的地方竟然已经变成了一条平整的路,还有人在上面来来回回地走,似乎在验证那东西能承受多大重量。

那斯文清秀的男子正是沈唤,他本来只是个书房里舞文弄墨的文生,自打跟了唐枕之后,觉着自己倒越来越像个武夫了。天气这么冷,他却干活干得出了一身汗,正要拿袖子摸一把脸上汗水,低头一看袖子上沾满了泥尘,沈唤叹了口气,得,回去又得从上到下洗一遍。

“沈先生你看,那是不是东家的马车?”

沈唤侧头看一眼,就见挂着唐字的马车车窗内有个女子正朝这边看。沈唤眼睛一亮,忙过去打招呼,“嫂子。”

婉婉立刻问出了心里的疑问,“那是什么?”

见她手上所指,沈唤立刻道:“那是水泥。”

水泥,一种加了水搅拌后混入沙石铺在地面上,就能把地面变得又硬又平整的东西,又省力又实用,比那些世家找人从远处运来石子磨平铺地可方便多了。

唐枕怎么能想出这样好的东西呢?

翠梅问她在想什么,婉婉便叹气,“唐枕究竟还有多少奇妙之处是我没有发现的?”

翠梅觉得这话很熟悉,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啊,这不是那话本里的吗?叫什么霸道王爷的。

想起婉婉在房里是怎么霸道地制住唐枕的,翠梅莫名觉得自家小姐和那话本里的霸道王爷融为一体了。

马车停住,终于到了家门口,翠梅也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暗道自己真是魔怔了,怎么竟想这些奇怪的东西呢?

婉婉下了马车回到家,立刻让人寻来朱娘子,问她那四个人怎么样?

朱娘子道:“已安排她们去织房里做事了,只是我瞧着都有些闷闷不乐的。少夫人,那四个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婉婉摇头,转头回了房里。

那四个人,是当初唐家下狱时,被歹人趁机欺负了的侍女,这种事情时常发生,婉婉记得以前读过一本书,忘记是什么名字了,只记得那书上记载了不少歹人会在女子外出时用尽手段诱奸她们,这种人通常不会负责,女子受了辱只能自认哑巴亏,因此后来便有人专门著书,教导女子不得外出,就是为了防止被歹人诱骗。

这也确实避免了不少女子受罪,但以前婉婉读那本本书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要她说,她也说不出来。

后来说与唐枕听,唐枕便道,这书是诡辩。

婉婉问什么是诡辩。

唐枕就说,诡辩就是偷换概念,将一个果转嫁到别的因上。

于是婉婉明白了,女子被诱骗被欺压,分明是歹人的错,可是著书之人,却将错误归结到了女子身上,他不去斥责歹人的错,不去著书教导世人约束男子,反倒责怪女子不该外出抛头露面,仿佛是因为女子抛头露面才引得男子犯错。

那四个侍女也是这样,明明不是她们的错,明明那些歹人也受了惩罚,她们却还在折磨自己。

——你的脑子有时候会骗你,只有心里的感受才是真的。

唐枕的话在耳边闪过,婉婉点头,“不错,那四个姑娘就是被自己的脑子给骗了,我要告诉她们,她们没有错。”

婉婉思来想去,忽然提起笔,决定给这四个姑娘写一个故事。

第49章 唐枕的情敌

婉婉闭门造车写话本故事的日子里, 唐夫人经常命人送来东西探望,都是些滋补的汤品, 婉婉一开始来一碗喝一碗,后来受不住了,将补汤都推给了唐枕,唐枕喝了没几天就上火了,挂着两串鼻血跑到唐夫人面前,才终于免去一天三顿的补汤。

这日婉婉正在暖炉旁构思,就看见唐枕跟火烧眉毛似的跳了进来, “婉婉,快帮我挡挡!”

婉婉一惊,毛笔一歪废了一张宣纸,“挡什么?”

唐枕:“裴五娘啊!她又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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