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 / 2)
长安城刚下过一场大雪,天刚放晴,路上人行络绎不绝。
城里各坊纵横规整,路上积雪已经堆在路两旁,过了坊门向前不过半刻就是西市。前不久朝廷下令整顿西市商户,闭市半月,这几日开市后,商户早已按捺不住,门口的成群的骆驼队和裹头巾的西域商人正在拥挤着卸货。
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门口市货的商人极力说服犹豫的客人,还不忘招揽路过的客人,卖羊汤的女郎爽利的在门口收拾出桌椅,时不时的招呼张望的路人:“客人几位?”
谢奚兴致勃勃的四处张望,简直目不暇接,这可是长安西市啊。
她来这儿已经快一个月了,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居然在长安城的西市里闲逛。
原身从苏州动身来长安,自通济渠入东都,她就是在路上来的,随身只带了一个老仆北上来到长安城,其母早逝,其父和两晋那位名士同名,叫谢脁,是从苏州向西北贩丝绸的商人,每年年中、年末才会回来。
还有一个哥哥谢俞,早年随父亲北上已在长安定居,据说有个九品的闲散官职,年初的时候随上司去了河西任职,年方十七,尚未娶亲。
家里只有一个六岁的小萝卜头,说是父亲谢脁前两年从西北带回来,据说是妾生的,母亲早逝,送回长安来抚养。
父兄她都没见过。
其他的她也不敢多问,家里只有老仆三人,陆伯是随她从苏州一起来的长安。
长安的宅子里留守的是原本的谢伯一家,那个小萝卜头就是这家人在抚养,今日陪她出门的是谢伯的女儿,叫阿月。
阿月比她小三岁,年方十二,正是活泼的时候,但惧于母亲王媪的规矩并不敢随她偷偷出门。连着七八日,见她日日偷偷出门,胆子也大了,这两日开始也敢随她出门了,见她好奇张望,忙解释:“小娘子,这要一直穿过这条街再回来就困难了,时辰不早了。”
谢奚遗憾的看了眼远处的客栈酒楼,想见识一下传闻中的波斯舞姬。
这里离朱雀大街不近,否则她还想见识一下一百五十米宽的朱雀大街,是何等的阔气。
从西市出来她还是一路走回去,阿月毕竟年幼,早没了出门时的兴奋,闷闷的问:“娘子,阿娘出门前嘱咐我,要照顾好你。”
谢奚回头笑笑问:“我不是好好的吗?”
阿月说话也没什么条理,想起什么说什么,争辩:“可是娘子已于陆家郎君定亲,娘子父兄不在家。那陆家家世显赫,陆三郎风姿卓绝,长安城里的小娘子们都想见识娘子的容颜,看是否能配得上陆家三郎。娘子还是低调些为好。加上娘子来长安九大病了一场,我听阿爷说陆家还着人上门送礼探望了。阿娘说娘子这样不……”,成样子。
她毕竟年纪小,说着说着就忍不住了。
谢奚问:“那陆家三郎果真生的漂亮?”
阿月眼睛一亮,反驳:“不是漂亮是丰神俊朗。长安城里的儿郎都不如他。”
谢奚哦了声。不以为然,再俊也才十几岁的高中生,能好看到哪里去。
而她已经是被社会毒打过的怪阿姨了。
她心里遗憾的说,陆三郎,就不要迷恋阿姨了,你配不上我。
阿月见她不以为然,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讲陆三郎的才名和显赫世家,谢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不当回事。
她至今都不明白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她经历中考、高考、国考,学过物理,见识过航天科技的人,从小是按照科学方式培养的,怎么就被非科学给绑架到了这儿呢?
可恨她辛苦考公,好不容易上岸,就被下放到基层锻炼了两年,终于接到调令,结果一觉醒来就到了这糊里糊涂的乱世。
她问也不敢多问,也不敢过于放肆,整日偷偷摸摸出门,鬼鬼祟祟的回家。
阿月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郎君多疼爱她,进门迎头撞上陆伯出门。
陆伯本是长安人,因为原主母亲是苏州人,家里是做丝绸生意的,原主父亲娶亲后就定居在苏州,之后做丝绸生意常年在外,原主母亲早逝。陆伯这次随她回来也算是归乡。
见她一身男装,惊讶的问:“三娘,这是?”
这位跟随她十几年的老仆,谢奚不敢太放肆,怕他怀疑。
陆伯叹气劝道:“三娘,这里不比苏州城,出门该叫老奴跟着才是。”
谢奚听的心里一乐,敢情这原身也不是个规矩的闺阁小娘子。
陆伯跟着她进门,王媪正在准备晚食见她进来端菜,惶恐说:“小娘子,不可。”
谢奚讪讪的放下盘子,心里哀叹,整整半个月,没见一点绿菜,整日的碳水和肉,还是大炖的牛羊肉。
这么吃下去,真的不行。
王媪见她嫌弃羊肉,忙说:“小娘子可能不知,二郎爱吃羊肉,最爱喝我熬的羊肉汤。”
谢奚心里嫌弃,瞧你护犊子的样子,那小屁孩是没见过世面,就你那羊肉汤,白给我都不想喝。
王媪特别护短,生怕她抢了小萝卜头的东西,整日像防贼一样防着她,四十几岁的妇女,缺点真是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她也懒得计较。
谢伯晚上不回来,听王媪说:“店里有批丝绸从扬州周转进来,待过两日郎君的人来押运去西北,不可有闪失。”
平日西市里的丝绸店由谢伯的儿子谢靖打理,据说谢靖的名字是郎主谢脁赐名,谢伯两口子极为的感恩主人赐名和对他们一家的信任。
谢伯这几日就随儿子住在店里了。
原身一年都未必能见一次父亲,这位便宜爹还挺惦记她的,常年奔波还不忘给她定了门亲事,理来说,她哥哥都没定亲,轮不到她。看样子这家人并没有那么富裕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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