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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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知道,女儿在家贵如金,女儿出嫁贱如草。”龙向梅低声呢喃,“那为什么,还要出嫁呢?”婚礼上哭的如此伤心,却没有一个亲族长辈不催婚、不逼婚。那这一场声嘶力竭的痛哭,也只是虚伪而已。

天光大亮。偏院静谧的村庄一寸寸染上了日光。炊烟袅袅,残雪装点着青灰屋瓦。木构造的屋舍沿着山势层叠,水汽蒸腾,远山如黛。

鞭炮再响,哭声渐歇。新娘的哥哥背起了她,女性长辈们追在新娘子的后头,不住的往她身上挂着别着百元大钞的红布条。

龙向梅收敛了情绪,笑着对张意驰解说:“以前是坠银饰的,现在大家图省事,直接用钱。”

张意驰深深看了龙向梅一眼,配合的问:“是嫁妆?”

“算亲戚的礼金。”龙向梅想了想,做了个比喻,“有点像广东那边,新娘腕上的金镯子。”

张意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接连噼啪几声响,背着新娘的哥哥差点跳起,冲着人群破口大骂:“哪个炮打死的!往我脚下扔鞭炮!”

本来有些伤感的气氛,被这恶作剧的鞭炮炸了个无影无踪。新娘子的眼泪戛然而止,伏在哥哥背上笑了起来。现代毕竟是自由恋爱,也没有古代那么多严苛的规矩。新娘子在传统氛围下会跟着哭泣,但心里终究是甜蜜多过伤感的。

噼里啪啦!又是一串鞭炮炸在了哥哥的脚下。哥哥气的半死,背着妹妹的身体摇摇欲坠。

杨章荣幸灾乐祸的大喊:“杨章伟,你妹要落了!你行不行啊?”

“落你妹!”哥哥杨章伟气急败坏的道,“她胖的跟个猪一样,好重!”

新娘子当即使出无影爪,在哥哥肩膀上一顿拍:“130斤而已,还没有扇排骨重,要你何用!?”

哄堂大笑。

“你别拍了,真的要掉了!”杨章伟差点哭了,“妹唉!你真的重啊!”

龙向梅鄙视的道:“130斤都背不动,废物!”

杨章伟恼羞成怒:“你行你上!你背个130斤的给我看看!?”

杨章荣的妹妹杨翠冲着他羞羞脸:“梅姐是女的,你跟女的比!不要脸!”

龙向梅呵呵,上前两步走到了杨章荣身边,稍微蹲了蹲,抬手就扛起杨章荣,而后挑衅的看向杨章伟:“这货最少145斤!”

张意驰倒吸一口凉气,女侠好身手!

杨章荣与龙向梅青梅竹马,默契十足。趴在龙向梅肩头半点不慌,甚至手臂挽花,跳起了新疆舞!

这也太贱了!

杨章伟看着足有好几里地的山路,泪目望天。他站着不动都要倒了,那么远的路真的背不动啊啊啊啊啊!

伏在背上的新娘子看哥哥半天迈不动步伐,等的不耐烦,毫不客气的在哥哥肩头锤了两下,扭头冲杨章荣喊:“荣哥,你来背我!”

杨章荣的舞姿一顿,灰溜溜的从龙向梅身上滑了下来,毫无节操的躲到了张意驰的身后,以实际行动表示了拒绝。

而杨章伟实在体力不支,不得不把妹妹放回了地上。长辈们看的无语凝噎,杨翠唉声叹气的道:“我们这一代的男丁没救了!”

新娘子气的对着亲哥一顿挠,直把亲哥挠的抱头鼠窜。兄妹两个在院子里你追我赶,鸡飞狗跳。张意驰捂脸,这地方跟他电视里看的完全不一样,真的!

“别闹了,别闹了!”长辈们出来打圆场,“再闹要耽误时辰了。”

新娘子跺脚:“我哥不背我,我怎么出门子!”

杨章伟抱头喊:“她那么重,背出村子必须接力赛!我一个人哪背的出去!”

杨章荣无情反驳道:“上哪给你接力赛!今天村子里的男丁就我们两个!”

“你是她堂哥,你我轮流来!”

杨章荣当然不肯,杨章伟体力太废,恐怕没有三分钟就得歇菜,于是他道:“明年都建党100周年了,破规矩改了吧,我用摩托车把玲玲带出去得了!”

“我才不要!”新娘子怒了,“我两个哥在家,怎么能自己去村口?背我出门都不肯,以后我被欺负了,你们更不给我出头了!”

出村口的路的确有些远,现在村里的男丁又全在外面。总不能让四五十岁的大叔背出去吧,那多不好看?

杨章荣眼珠子一转,跳出来道:“来,玲玲,你认个干哥哥,我们三个一起背你啊!”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今天在场的第三个男丁,张意驰。

张意驰:“……”

第5章 办好证,你就可以回家了 新娘子……

新娘子的脸当场挂了下来。躲在张意驰身后的杨章荣十分的无奈,不是他连个背妹妹的小事都不肯做,而是背着妹妹出嫁,是他们很重要的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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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早的时代,苗家的女孩并不外嫁。与世界上绝大多数原始民族一样,他们选择的是族内通婚,甚至兄妹结合。但与绝大多数民族一样,苗家近亲结婚造成的恶果很快显现,基因退化、遗传病横行。那时候的人们并不懂得多少科学道理,但是他们会观察、会为了族群延续而不停的想办法。

于是他们发现了,必须停止近亲结婚。

但是,谁来担起与外人通婚的责任?男丁绵延香火,女人成为了“质子”。没有女人愿意出嫁,愿意去陌生的地方生活。所以哥哥们背起妹妹,“哄骗”她出去玩耍。然后在亲族的协助下,把她们送上花轿。

当然这只是个传说,真实性不可考。由哥哥背出门,更多象征着娘家的爱护与重视,也是对夫家的威慑——我们很爱妹妹,如果你敢对不起她,我们一定揍的你满地找牙。

这是父权结构下,女方家庭对出嫁女儿最后的保障。而按照宗法,当然亲疏有别。杨章伟是亲哥,杨章荣是堂哥。亲哥不背让堂哥背,难免落下闲话。时间长了,杨章伟肯定有意见。他提出让张意驰凑数,看似荒谬,其实是委婉的拒绝。

但看在新娘子眼里就全然不是这回事了。她的眼里明显染上了失望。新时代的女性独立而坚强,她们并不太需要娘家的帮衬,且事实上娘家能帮衬的也着实有限。她更看重的是态度,是兄弟们愿意担当的勇气。但很显然,她的亲哥哥在一点小挫折前退缩了,她的堂哥也躲在了所谓的人情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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