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捕(1 / 2)
天空黑压压的,没有一颗星,巨轮在漆黑的海面上航行,卷起阵阵浪声。
渐渐地,船速减缓,浪声也沉闷了许多。
在这片沉闷中,陆成舟的心情越来越焦躁不安。
按照船速和时间推算,快到公海了。
此前,他只负责将毒贩交货的信息传送出来,并不参与方队的战略部署。
他暗暗猜想,方队是打算装作船员混到船上伺机动手,还是直接驾驶巡逻舰在海面拦截呢?
不管采取哪种战术,都不能再拖了,不然到了公海就不好动手了。
思忖片刻,陆成舟折亮了第二根荧光棒。
林子浩坐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背靠着箱子,头往后仰,嘴唇微微张开——应该是睡着了。
但他的身体没有一丝松懈,肩膀仍绷得紧紧的,右手持.枪,大拇指悬停在扳机前方,枪口有意无意地对着陆成舟。
陆成舟小心翼翼向前探身。
荧光映在林子浩瘦削的脸上,他眼皮微动,很快睁开了眼。
不知是在假寐,还是因为神经高度紧张而睡得浅。
“怎么了?”
陆成舟手指放在唇前,比了个“嘘”的手势,锐利的目光瞥向侧方,用微不可闻的气声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什么?”林子浩立刻警觉起来,坐正上身,侧耳静听船舱里的动静。
好像真的有什么声音,窸窸窣窣的。
“老鼠吧?还是猫?”
他听说这种跨洋的船上老鼠贼多,所以船员每次出海前,都会去岸上捉一只猫。
陆成舟摇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目光无比严肃。
“不是动物,我听到了……呼吸声。”
林子浩顿时打了个激灵,头皮阵阵发麻。
仔细一听,好像真的有!
是那种不正常的呼吸声,每一声都很短很浅,像是在极力压抑着紧张的情绪。
如果真的是人,那这人肯定已经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那他们刚才的对话,这人是不是都听见了?这么极力掩饰不让自己暴露,是不是已经猜到他们的身份?
思忖再三,林子浩决定去看看。
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左手从陆成舟手里接过荧光棒,右手用力攥紧枪.柄,枪.管贴着耳侧,蹑手蹑脚地往侧方走去。
那里海腥味更浓,冷气更足,泡沫箱堆得比人还高,只留一条黑黢黢的甬道,通向更深的黑暗。
林子浩循着声音慢慢走进去,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神秘第三人身上。
眼见他就要拐进箱堆之中,陆成舟趁机改坐姿为半蹲,脚后跟蓄力,借着最后一缕幽光,如箭一般疾速向前冲刺,然后一跃而起,全身重量压在林子浩的背上……
“嘭”一声巨响,林子浩重重扑倒在地。
枪瞬间脱手,滚落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滑出去几米远,最后消失在甬道深处。
陆成舟将他双手反绞,膝盖顶住后腰,将他死死摁在地上。
“操!”林子浩怒不可遏,脸紧贴着地板涨得通红,挣扎着发出怒吼,“江海!你想干什么?”
陆成舟单手钳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皮带,讥诮地扯起嘴角,反问:“你说呢?”
“你想独吞这批货?我告诉你,没有我的关系网,你这批货就算到了马来西亚,也卖不出去!”
陆成舟笑了,削了下他的后脑勺,嘲弄道:“别垂死挣扎了。马来,你到不了,我也没打算去。”
他一边说,一边借着幽暗的光线,用皮带一圈一圈箍住他的手腕。
林子浩咬牙切齿道:“你他妈是条子?!”
陆成舟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林子浩还在无休止地谩骂:“操!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我要杀了你全家!上次出事,我就该猜到你就是内鬼。友诚叔是看在你救了他一命的份上,才答应带着你做事,结果你却出卖他!”
陆成舟觉得好笑。
没错,他是救过林友诚,替他“挡了一枪”。
可谁都不知道,那一枪是方队开的,枪口故意抬高几寸,射在他肩胛骨的位置,就为了让这场苦肉计演得更逼真一点。
然后,林友诚就无条件信任他了,带他做生意、拉关系、打入最核心的人脉圈……
所以他才能在短短半年时间内,与方队里应外合,将这个贩毒集团给一锅端了。
林子浩还在喋喋不休:“我早该想的的,毒贩子进去了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出来?当初我叔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找了多少关系才把我弄出来?你害了我们一次还不够,还想——”
陆成舟突然听到什么,猛地掐住他的嘴,谩骂声戛然而止。
黑暗的甬道里,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向着他们逼近。
陆成舟举起荧光棒。
莹莹绿光中,他看到了贺轩的脸。
潮湿冰冷的空气从四面八方渗入毛孔,让人浑身发寒。
贺轩双手持.枪,对准了陆成舟的胸口,一步步逼近,最后停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
他在狞笑,五官几近扭曲,眼里迸射出疯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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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砰”——
两声枪响,间隔不到十秒。
方队陡然僵住,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对讲机里响起急切的喊声:“方队,枪声是从负二层的后勤货仓里传来的。”
方队紧拧了眉,急声问;“入口在哪儿?”
“负一层的厨房。”
两艘巡逻舰从左右包抄,与货轮保持同速前进。很快,瞭望仓里的船员发现形势不对,与海警简单通话后,紧急叫停了货轮。
引擎熄火,螺旋桨停工,浪声也渐渐平息。
天与海之间,一片死寂。
方队带一队警员登上甲板,正欲从楼梯下到厨房,突然听见两声“扑通”,一前一后,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有人坠海了!
方队拿起对讲机,语速飞快地命令道:“船身左后方,七点钟方向,k2号舰艇速去救援!”
“收到!”一声铿锵有力的回复后,是电波持续的滋滋声。
收起对讲机,方队大步跨下楼梯,厨房的门半开着,地上有一串血迹。他飞速穿过厨房,顺着一条幽暗狭窄的通道向下,再一个拐弯,一股冷气掺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强光手电四处逡巡,很快锁定目标——在成堆的泡沫箱下,有个年轻男人,周身血流遍地。
箱子挪开,那男人腹部有一处枪伤,正汩汩地往外涌着血。
男人的面孔是陌生的。
方队蹲下身,手指放在他鼻底试了下气息,见他吃力地睁开眼,急忙问:“他们人呢?”
男人不说话,双眼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吃力地扯了扯嘴角,笑容虚弱。
又问:“你是谁?怎么会在这?”
依旧不回答。
方队无奈,只得命令两名警员,将这个男人抬上甲板。
上楼梯时,男人斜眼瞥见地上的血迹,又发出一声嗤笑。
他吃力地张了张嘴,发出干涩的声音:“我打中了他,在这儿。”说着还抬起手,对准心脏的位置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方队心脏猛地一跳,忙问:“谁?”
男人抬眼看着他,眼神颇有几分得意,一字一顿道:“陆、成、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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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皓月这一觉睡得很沉。
枕着海潮声,就像漂浮在大海中,灵魂于天地间飘荡,轻盈恣意。
一夜无梦,睡眠质量前所未有地好。
所以她不知道,在这个夜里发生的一切。
贩.毒、偷.渡、枪.战、跳海……这些惊心动魄的经历,是警匪片里才会出现的桥段,离她的世界太遥远。
她醒来时,恍惚了好半天,才记起自己身处何地。
窗外的天气实在太好。初晨的空气有些微凉,清澈的阳光洒落在窗前,天空湛蓝如洗,没有一丝云,整个世界一片透亮。
这让她想起很久前读过的一句话:“向前看,还有一片明亮的天,不会使人感到彷徨。”
人生中最大的一场暴风雨已经过去了。
许皓月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任由阳光在眼皮上轻盈跳跃,和风吹拂着她的碎发,心情无比轻松舒畅。
这个世界在温柔地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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