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 章复前仇怀王亲征 结横索张仪搬兵(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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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的两眼仍在眯离。

“相国?”惠王点名了,加重语气,“张相国?”

张仪缓缓睁眼。

“解铃还须系铃人。大熊脖子上的这只铃铛是相国系上的,这辰光该解了!”惠王拿指背轻轻敲打几案。

“不是有人在解了吗?”张仪淡淡一笑,看向司马错。

“那是他的解!寡人这想听听你是何解!”

“臣之解,部分与国尉相合。”

“哪个部分?”

“第一路,兵出咸阳,死守峣关。可以再加一条,我当在峣关之后,再设一关,蓝田关。”

“蓝田关?”惠王吸一气,“设于何处?”

“就是臣前番摔跤之处。”

“成。”惠王笑了,但迅即敛住,“说说,相国为何不合另外两路?”

“那叫死拼!”

“峣关不也是死拼吗?”

“峣关是不得不拼!”

显然,张仪的计谋不在战场,更不在斗力。

惠王来劲了,盯住他,生怕错过一个字。

张仪的眼睛又闭上了。

“说呀,你!”惠王急了。

“方才,听大王说,楚国是头大熊,听殿下说,楚国是头臭熊。大熊也好,臭熊也罢,臣想问问,我们若是真的遇到熊,该当如何斗它?”张仪眼睛未睁,只让声音出来。

在这个辰光,张仪讲出这般不着调的松话,且还掂出大王、太子所打的譬喻来作引子,众人尽皆怔了。

“司马将军,”张仪睁开眼,看向司马错,“你擅长打熊,说说如何斗它?站在你面前的这头熊,块大,皮厚,力道猛,且还刚好堵在你家的大门口,憋着一口恶气,因为你抱走了它的娃,打疼了它的牙,它是上门寻仇来的!”

“我……我……”司马错支吾几下,“我捅它屁眼!”

众人皆笑起来,即使惠王也忍俊不住,“噗”地笑了。

只有张仪没笑,两眼紧盯司马错:“你怎么捅?”

“我这……”司马错挠起头皮来,“这不是出不去门嘛。”

“我的好相国呀,”惠王听出话音,憋住笑,看向张仪,“你就甭兜圈子了,快说说怎么个捅吧。”

“回禀我王,”张仪拱手,“臣有四捅!”

“啊?”惠王惊诧,倾身,“快讲!”

“第一捅,臣请使韩;第二捅,臣请使魏;第三捅,臣请使齐。”张仪一口气讲出三种捅法,皆是自请使命,游说韩、魏、齐三国,让他们出兵。

“好,好,好!”惠王连出三个好字,再度倾身,“还有一捅呢?”

张仪看向司马错。

“我……”司马错怔了下,“捅哪儿?”

众人又笑起来。

“黔中!”

没有人再笑。

这是一个绝妙的计划,避亢捣虚,堪称应敌上策。

惠王闭目,良久,看向张仪,拱手:“秦得贤相,胜过十万大军!”

“臣不敢当!”张仪回礼。

“诸位卿相,”惠王转向众人,“应敌之事,不必再议了,就依相国良策。司马错听旨!”

“臣在!”司马错拱手,“你引蜀地五万人马,出江州,拿下黔中郡,剑指郢都!”

“臣受命!”司马错朗声。

“疾弟?”惠王看向公子疾。

“臣在。”公子疾拱手应道。

“你赴南郑,盯住汉中郡,甭让王叔越界了!”

“臣受命。”

“华弟,”惠王看向公子华,“你随寡人到蓝田,守大门去!”

“王兄,您……您亲征?”

“熊槐登门,寡人不去打个招呼,不就失礼了吗?”惠王说完,转向张仪,拱手,“其他的事,就有劳相国了!”

“臣受命!”张仪回礼。

“呵呵呵,相国呀,”惠王总算是笑出声来,“你这譬喻好哩,大熊赌气封门,寡人与华弟去守正门,挡住它的牙;疾弟去守偏门,挡住它的爪;捅屁眼的事,就交给相国与国尉了。国尉南出黔中,可叫纵捅;相国东向使韩、魏、齐三国,可叫横捅。你俩这纵横四捅出去,寡人倒想看看,这头大熊的屁眼究竟有多大!”

众人皆笑起来,只有太子一脸落寞。

待众人笑过,太子拱手,声音放软了,目光也柔和起来:“父王,儿臣……请命!”

“哦,对了。”惠王看向他,“太子听旨!”

“儿臣在!”太子荡声音清朗。

“守牢咸阳,不可有失,亦不可出城!”

情势紧急,张仪不敢懈怠,于次日凌晨起驾出征,过洛阳,直入韩都新郑。

将到郑都时,张仪将另外两个使节并国书分别交付随行的两个使臣,叮嘱一番,打发他们一个使魏,一个使齐。

张仪驰进城门,直入韩宫,以使臣身份见过大礼,向韩王呈递秦王的吊唁国书,简明来意。韩王收下国书,谢过秦王,旨令大行人将秦使礼请进驿馆安歇。

张仪入见的韩王是去岁新立的襄王韩仓。

于天下而言,在刚刚过去的庚子年里,没有一家是太平的,于楚是涝,于秦是战楚,于北胡是旱,于燕是乱,于赵是征胡,于魏是失三城于秦,于齐、中山是陷足于燕乱,于韩则是丧主。

丧的是韩国首个称王的韩康,丧在一个冷风凛冽的冬日。

说来也是该他命绝。那天傍晚,韩康冬狩回来,御驾经过先君昭侯所立的高门时,听到有人指着西天大叫,“快看,红龙凌日”,众人纷纷仰脖看天。韩康兴起,弃车登高,攀向高门,一意观那晚霞红龙,只没料到脚底出事了。前几日郑城下过一场中雪,雪层大部分化水流走,台阶干净,只在最上面一阶窝出一滩水来,被冷气冻作溜冰。宣惠王前脚踏上,后脚抬起,脚底一个打滑,庞大的身躯顿时失衡,顺梯级滚下,一连撞翻两个侍从,冠冕也掉在梯上,没有任何保护的头颅偏又碰在生硬的砖墙上,当场气绝。

韩室大丧,使人从咸阳召回为质于秦都咸阳的太子韩仓,立为新韩王,是为韩襄王,追先王康谥号为宣惠王。

安置好张仪,襄王韩仓立马召来相国公孙衍与老臣公仲明谋议。公仲明是昭侯重臣,至宣惠王时被拜为韩相,但在公孙衍来后,韩宣惠王将他换下,改拜公孙衍为相、公仲明为太傅,辅助太子韩仓,这辰光算是三代老臣了。如今韩仓上位,作为师傅,公仲明位置复重,但凡大事,韩王最终都要听他,反将公孙衍晾在一边。

公孙衍在韩似也腻味了,存心离开,正差一个托辞。

襄王将秦国的国书递给公孙衍,公孙衍阅过,传给公仲。

“相国,太傅,”襄王看向二人,逐一拱手,“秦楚交恶,秦使登门,必是约我共伐蛮楚。秦人,我之大患,楚人,我之劲敌。一个大患,一个劲敌,我夹于中间,更与他们山水相依,朝发夕至,左右获罪不得。今先王撒手,寡人稚嫩,如何应对,还请二位筹策!”

公孙衍、公仲明互望一眼,双双闭眼。

又候一时,襄王苦笑一声,看向公孙衍,抱拳:“相国?”

“回禀王上,”公孙衍睁眼,拱手,“早年臣在恩师白圭府上,听白相国讲过一桩趣事,王上可愿听闻?”

“是何趣事?”

“一个渔人的趣事。”公孙衍侃侃而谈,“白相国游于野泽,途中见一渔人拎着一只鹜鸟打泽边走来。白相国打眼一看,嘿,那鹬鸟叼着一只大蚌,再一细看,却是那蚌夹着鸟嘴。白相国拦住渔人,问他缘故,那渔人说,鹬鸟食蚌,蚌夹鸟口,二者相争,皆不得脱,让小人拣到个便宜。”

“相国是说,”襄王倾身,“我不助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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