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秦公主为国舍身 魏惠王杀鸡儆猴(2 / 2)
所幸的是,侍女会游泳。
侍女一头扎进公主落水处,扯住飘在水中的裙裾,将正在下沉的公主拖上水面。许是因为侍女抢救及时,紫云没出什么大事,不过是呛了几口水。
众多宫人听到喊声赶过来,接着是宫医,再接着是秦公夫人,再后是老夫人,一直闹到天色昏黑,后宫方才安静下来。
这日秦孝公一直待在公孙鞅府中,与公孙鞅、车希贤等几个信臣讨论逢泽之会的事,回到宫中时已是人定。
听闻紫云跳水,孝公顾不及更衣,与内臣匆匆赶往后宫,直入正宫。
夫人寝处传来啜泣,听声音是紫云。
见是秦公,宫正等急迎上来,跪叩。
孝公视作不见,急入内室,见紫云伏在母亲膝上,哭得一抽一抽的。
秦孝公嘘出一口气,在夫人身边坐下,轻轻抚摸紫云的长发。
紫云猛地坐起,一个翻身,跳到一侧,止住哭,不无怨恨地盯住孝公。
“云儿—”秦孝公心如刀绞,轻声道。
“君父,”紫云一字一顿,“我不要嫁给魏人!”
“云儿—”秦孝公泪水流出。
“君父,”紫云声嘶力竭,“我不要嫁给魏人!”
“好吧,”孝公轻叹一声,盯住女儿,“云儿,你回答为父三个问题,若是答得对,为父就不把你嫁给魏人!”
“真的?”紫云打个惊怔,迅速坐直,身体前倾,眼巴巴地盯住他。
“云儿,你愿意回答不?”
紫云连连点头。
“第一个,你是不是老秦人?”
紫云不假思索道:“是。”
“第二个,你恨不恨魏人?”
紫云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恨!”
“第三个,你想不想打败魏人,收回河西?”
紫云重重点头:“想!”
“云儿,你再仔细考虑一下,为父许你反悔一次!”
紫云一字一顿:“云儿绝不反悔!”
“如果你不反悔,就必须嫁给魏人!”秦孝公表情决绝,似是在重大国情面前下决策。
紫云惊呆,待反应过来,尖叫道:“为什么呀,君父?”
秦孝公握紧拳头,铿锵有力:“因为君父要与魏人决一死战!因为君父要为千千万万死难于河西的老秦人复仇!因为君父要收回河西!”
紫云先是一怔,继而不解地问:“可??这与云儿出嫁有何关系?”
“云儿,”秦孝公的语气稍稍缓和,“为父问你,河西原本是我们老秦人的,可为什么落在魏人手里?”
“奶奶说了,是被吴起夺去的!”
“几十年来,秦人与魏人激战无数次,只为收回河西,可直到如今,河西收回来没?”
紫云摇头。
“为什么收不回来?”
“因为??”紫云想了一会儿,“魏国有武卒,听奶奶说,他们凶得狠!”
“是的。”秦孝公重重点头,“如果与魏国武卒硬拼,依你看,我们能够收复河西吗?”
紫云语气坚决:“能!”
“为什么能?”
“因为老秦人不怕死!”
“如果魏人也不怕死呢?”
“这??”紫云愣怔有顷,皱眉道,“魏人为什么不怕死?”
“如果你是魏人,如果你为河西奋战几十年,死伤数以万计的人,好不容易才从秦人手中夺到河西,愿意轻易放弃吗?”
紫云咬紧牙不吱声了。
秦孝公趁热打铁:“秦、魏百姓都不惜死,都要不顾死活地争夺河西,就只好硬拼了。紫云呀,你愿意为收回河西而让老秦人死光光吗?”
紫云摇头。
“为击败魏人,为收回河西,大良造想到一个计谋,就是把你嫁给魏人,与魏人联姻。你去结亲,魏人就是我们的亲家,也就不会防备我们,魏武卒就会掉转枪头攻打别人,那时,我们就可趁其不备,一举夺回河西!”
紫云眼睛睁大。
“云儿,你嫁给魏人,是为老秦人做牺牲,是让老秦人少流血呀!”
紫云沉思良久,喃道:“云儿??明白了??”
“云儿,你??愿意出嫁吗?”
紫云含泪点头。
秦孝公向她张开双臂。
紫云一头扑到他怀里。
父女紧紧拥抱,如生离死别。
通往大梁的衢道上,五万大魏锐卒装备精良,按照行旅建制五人一排(伍),整齐划一地昂首走着,远看就如一条长龙,盔甲及长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辚辚车流前端,一辆装饰精美的战车特别显眼,上将军公子卬一手持枪,一手抚剑,昂首而立,飒爽英姿。上将军的车后是一辆王辇,自封为王的魏惠王微闭双目,专心倾听士兵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大队车马行至大梁,守候已久的大梁街道立时喧闹起来,彩旗飘扬,户户倾巢,万民攒动,众百姓无不喜笑颜开,恭迎王驾。一行由大梁百姓构成的欢迎团队在前开道,锣鼓喧天,管弦钟石齐鸣,头戴各式怪物面具的舞者一边行走,一边载歌载舞,场面极为欢乐。
卸去华盖的王辇缓缓行驶,魏惠王乐不合口,频频向狂欢的百姓招手。
夹道百姓中现出一个头戴斗笠、胡须络腮的人。
是庞涓。
庞涓的目光眨也不眨地盯住走在魏惠王右侧的陈轸,一只手缓缓地摸向剑柄。
在王辇经过身边,陈轸就在面前经过时,庞涓面孔扭曲,额头现出汗珠。
庞涓握剑的手渐渐松开,眼睁睁地看着车辇从他的面前驶过。
是日,魏惠王没有入住大梁别宫,只是从西门进来,在几条主要大街上巡视一圈,就从南门出城,直接赶往大梁东,旨令巡视大沟。
大沟是老相国白圭二十多年的心血,自也是惠王梦牵神往的庞大工程。治国理政数十年,魏惠王深知什么才是国之实力,也深知白圭的治本之策多么务实。
魏惠王弃辇登堤,公子卬、陈轸、柳雁等一行数十人陪护左右,沿堤缓缓而行。
沟虽修好,沟中却无一滴水。许是因了近日旱情,连杂草也长得稀少。
走有几里许,魏惠王登上一个瞭望台,举目远眺,但见长堤蜿蜒,似无尽头。大沟两侧,水田万顷,稻苗茁壮。再远处,逢泽浩瀚,沟渠相连,绿树成荫,蔚为壮观。
“王上,”陈轸也到台上,兴致勃勃地说,“为助雅兴,臣特意为列国诸君安排了一个小小游戏!”
魏惠王从远处收回目光:“哦,什么游戏?”
“叫万国戏龙。”陈轸指向远处的水闸和眼前的空沟,“待吉时一到,就由王上亲手开闸,放龙入沟。待龙头扑冲而下,臣就让列国诸君沿此长堤戏逐龙头!”
“既为龙头,岂可戏逐?”惠王迎头一盆冷水。
“这??”陈轸干笑一下,“是臣考虑不周!”
“呵呵呵,”魏惠王似又想到什么,变脸笑道,“周与不周倒不紧要,紧要的是,寡人或可借此让他们欣赏一下我大魏国的宏图远略!”
“王上想得高远!”陈轸顺口应道,“臣敢放言,如此宏大的工程,也只有在我大魏国才能成就!”
“是呀!”魏惠王不无自豪地再次望向大沟,由衷赞叹,“这么大个工程,真让寡人感慨万千!一沟锁牢河伯,沟通四水,治服逢泽,使万龙服首,白相国想得深远,功立千秋啊!”
“啧啧啧,”陈轸看向大沟,心中也是惊叹,“王上看人看到骨头缝里了,老相国真就是个奇才,经商开埠,发家致富,自古迄今,除陶朱公外,天底下怕是没有人与他争了!” 手指大沟,话锋一转,“可惜的是,比起这大沟来,老相国的胸襟仍旧逊了点儿,脾气也稍稍暴了点儿!”
魏惠王轻叹一声:“唉!”看看天色,见日近落山,“不早了呢。”
“大梁城中,行宫臣已备好,恳请王上入住!”
“还是到逢泽吧,住在行辕里,寡人心里踏实!”
逢泽盟会现场,正中心位置是大魏行辕,两侧分设列国行辕,彼此间隔百步,左右依次是秦、齐、赵、韩、义渠、中山、宋、鲁、邹、卫、薛等,凡是发送请柬的君侯均在此地有预留位置,每个留位的周边均插彩色小旗,中间是一面标识国号的大旗。
魏惠王站在大魏行辕的外面,不无满意地看向列国行辕及随风飘扬的旌旗,若有所思地看向陈轸:“咦,怎么不见楚、燕二国的行辕?”
“太远了,”陈轸解释道,“臣担心他们赶不上辰光,就没让设立。”
“嗯,”魏惠王心知肚明,直奔要害,“不设也好。楚王向来托大,老燕公确实太老了,走不得远路!”
“王上圣明。关键是齐、赵、韩三国,这次盛会,有秦公出面,王上已经赢了!”
“呵呵呵,是哩。”魏惠王笑道,“尚余四日,列国方面可有音讯?”
“想必都在路上了。王上放心,不出明后两日,保管这里的行辕挤得满满的!”
“逢泽潮湿多歧,路不好走。你可安排人手,沿途迎接五十里,免得诸位公侯走错道!”
“臣领旨!”
斥候来报,魏君已赶赴逢泽。
孙机不敢怠慢,急赴卫宫,向卫成公奏道:“君上,还有四天辰光,若是赴会,现在就当动身!”
“老爱卿,”卫成公看向他,“寡人打问过了,除了宋公,泗上诸君一个都没去!”
“诸君是诸君,君上是君上!”
卫成公微微闭目:“老爱卿之意呢?”
“臣还是那句老话,去有去的难,不去有不去的难,一切取决于君上!”
卫成公猛地睁眼,语气坚决:“寡人意决,不去!”
孙机拱手作别,站起身子,步履坚定地走出宫门。
孙机府宅中的练功厅里,孙宾光着膀子,挥汗如雨地在场地上耍弄长枪。兵器架上是一十八般兵器。
孙机静静地站在门口欣赏。
孙宾运气收势,将枪放回兵器架,走过来,打一揖道:“宾儿见过爷爷!”
“宾儿,你速去平阳,告诉你父亲,就说敌寇不日将至,准备迎敌!”
孙宾迟疑有顷,似乎不相信:“爷爷?”
“去吧。”孙机语气决绝,“平阳首当其冲,最是紧要,让他放弃周遭各邑,将所有苍头集中在平阳,妇孺老弱能疏散的就疏散,不能疏散的全部集中!”
“这??”孙宾急了,“冬麦熟了,各邑都在紧张收割呢!”
“唉,”孙机捋须长叹,“去吧,宾儿,大敌当前,粟米已经不重要了!”
孙宾依照爷爷吩咐,匆匆赶至平阳郡守府向孙操告急。孙操迅速召集孙安等几个将军于府内正厅谋议,气氛庄严。
孙安盯住孙宾,略作迟疑:“宾儿,有这么严重吗?”
孙宾应道:“爷爷这么吩咐!”
“可??”孙安急了,“今年雨水顺,收成好,各家各户都在割麦呢,让他们入城??”看向孙操。
一个将军插道:“孙兄说的是,麦子熟了,不让收割,没人肯听,再说,我们又没招惹魏人,他们凭什么??”下意识地顿住,看向孙操。
“诸位将军,”孙操决断道,“相国既有吩咐,就不必多议了,妇孺老弱尽快疏散,青壮苍头白天收割,夜晚入城!边境加派斥候,军卒昼夜戒备,加修城池,违令者斩!”
众将齐拱手道:“得令!”
秦魏官道上,秦旗招摇,锣鼓喧天。秦国使魏人马浩浩荡荡,气势壮观。队伍前面是旗手和吹鼓手,跟后是一长列嫁妆车,再后是兵勇、宫女、舞姬。
一辆装饰精美的送亲车内,紫云一脸肃然,没有眼泪,没有怯弱,俨然一个行将上战场的勇士。五大夫公子疾与左庶长司马错一左一右,护卫在公主车侧。
前面一辆轺车里,公孙鞅双目微闭。后面一辆战车上,嬴驷身披长弓,腰挎利剑,眉宇间充满刚武之气。在他身边,是一脸稚气的堂弟公子华。
大队人马行至韩境,将过郑城时,公孙鞅看看天色,下令造炊。
嬴驷与紫云公主坐在位置最好的一块草坪上用餐。紫云神色静穆,有意无意地用尖刀扎着一块烤鹿肉。再远处,公孙鞅独坐树下,啃着鹿肉,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河水。
公子疾快步走到公孙鞅跟前,拱手道:“大良造,斥候来报,魏王已到大梁,提早整整五日,兴致颇高,上将军公子卬率五万锐卒护驾!”
公孙鞅看向他:“列国可有音讯?”
“未出大良造意料,除我之外,莫说是大国不见响应,即便是泗上小国,也有不给面子的!”
“是哪家?”
“卫室。”
“卫室?”公孙鞅吃一惊,半是自语,“公兄怎么敢??”苦笑一下,摇头,看向公子疾,“对了,还有几日行程?”
“我们是昨天辰时入的韩境,若是不出意外,三日当可抵达逢泽,误不了!”
“附近可有好玩的地方?”
“有个白鹭泽,离此地约有七八里。”
公孙鞅看向仍在用刀扎肉的紫云,微微一笑:“公主闷了,让她射只白鹭,开开心!”
一连两日,嬴驷、公子华等天天陪护公主前往白鹭泽射猎,公孙鞅、公子疾等则戴起斗笠,在白鹭泽上静静垂钓。
眼见时辰逼近,公孙鞅却没有要动的迹象,公子疾急了,半是提醒道:“只剩两天了,再不走怕就来不及哩!”
公孙鞅没有看他,眼睛盯住鱼线:“来的都是哪几家?”
“截至目前,除了我们,只有宋、中山、义渠三君。”
公孙鞅“啪”地扔下钓竿:“走吧,看戏去!”
“看戏?”公子疾若有所悟,扔掉钓竿,追上,“是卫公吗?”
“传令,即刻起程,加快脚力。你算准时辰,我们踏点赶到!”
“得令!”公子疾应一句,急急走了。
向晚时分,逢泽魏国行辕里,魏惠王神色焦灼,眼睛微闭,耳朵却在竖着,似在倾听什么。帐中寂静如死,只有水漏时不时地发出滴答声。毗人的两眼眨也不眨地盯住水漏,几个随行朝臣也都看向水漏,似乎魏国的未来就悬在这个漏上了。
漏中的水只剩一格了,似乎再有几滴就可滴完。
一阵脚步声急,陈轸匆匆趋进。
魏惠王坐直身子,二目大睁。
陈轸跪地,叩道:“王上—”
魏惠王急切地问道:“诸侯可来齐了?”
陈轸摇头。
魏惠王似是心知肚明,故作气定神闲:“都是哪家来了?”
“仍旧是宋公、中山君和义渠君,全都觐见过了!”
听到只有三个小国,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魏惠王眉头紧拧,眼睛半闭,呼吸加重,脸色阴沉。众臣面面相觑,无一人接话,生怕魏惠王的雷霆之怒迁到自己头上。
良久,魏惠王缓缓道:“卫公呢?他几时到?”
这么多诸侯均未赶来,魏惠王却单单提出卫公,倒是出乎陈轸的意料。他先是一怔,继而领会:“卫公仍在帝丘,说是在开庆丰宴呢。”
魏惠王脸色更黑了:“他庆什么丰?”
“今年风调雨顺,卫国夏粮丰收,卫公—”
魏惠王陡然爆出一声长笑:“哈哈哈哈—”
行辕里鸦雀无声,一片阴森。
魏惠王止住笑声,朝几案上猛击一掌:“反了,连这条狗也敢抗命!”
陈轸手扶下巴,沉声应道:“以臣推测,卫公敢抗命不来,想是有大国撑腰!”
魏惠王鼻孔冷哼一声:“什么大国?不就是田因齐嘛!”
“我王圣明!据臣所知,最近两年,卫公年年使人问聘齐国,向田齐纳贡!”
魏惠王字字如锤:“孟津大会,田因齐托病不来,打发一个毛头娃娃搪塞寡人。寡人念他还算有心,未曾与他计较。不想此公真还是老母猪拱篱笆,顺杆子拱上来哩!”
陈轸嘴角浮出一丝黠笑:“依臣愚见,我王或可拿卫公祭刀,杀鸡儆猴!”
站在一旁的公子卬早已憋得难受,跨前一步:“儿臣请缨伐卫,十日之内定将姬速生擒,交父王治罪!”
魏惠王闭目不语,有顷,似是想起什么,猛地睁眼看向陈轸:“秦公呢?”
陈轸耳朵一竖,朝外努嘴。
远处隐隐传来车马声。
不一会儿,一名军尉急急走进,叩道:“报,秦国太子嬴驷、大良造公孙鞅驾到!”
众人皆喜。
魏惠王眼睛睁开,精神微振:“宣!”
毗人刚要唱宣,魏惠王又急摆手。
毗人略怔,看向他。
魏惠王转对陈轸,嘴角冷蔑一笑:“嬴渠梁是果真不来了!”
“这??”陈轸也是诧异,小声应道,“想必是有啥缘由吧?”
魏惠王脸色再度黑起,缓缓站起身子,声音冷酷:“起乐,恭迎秦国太子并大良造!”将王冠故意拨歪,大踏步走向辕门。
天已入黑,盟会行辕区火把明亮。嬴驷、公孙鞅正自并肩齐行,远远看到魏惠王迎着他们走来,后面跟着宋公、义渠君和中山君,再后是陈轸、公子卬、毗人等臣子。
二人相视一眼,扑地跪下,叩拜。
嬴驷朗声道:“大魏公国秦太子嬴驷叩见我王,恭祝我王龙体安康,万寿无疆!”
公孙鞅朗声接道:“大魏公国秦大良造公孙鞅叩见我王,恭祝我王威服四海,江山永固!”
“呵呵呵,”魏惠王干笑几声,大步走过来,一手拉起一个,“二位爱卿,请起!”
嬴驷、公孙鞅起身,齐揖道:“谢王隆恩!”
魏惠王伸手礼让:“请!”
嬴驷、公孙鞅再揖,愈加卑恭道:“臣子不敢,我王先请!”
见二人这般谦卑,魏惠王的心情略略好些,也不客气,在迎宾乐声中头前入帐,嬴驷、公孙鞅一边一个,后面跟着三君及公子卬、陈轸等,络绎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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