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滑板BL乔X樱花火大会(1 / 2)
“那么,我开动了——呼,果然只有本土食材才能做出地道的原味。”喝下一口味噌汤,虎次郎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楼下便利店的半成品汤块,几天前老家寄来的腌制海产,险些在冰箱孤独终老的打折蔬菜,晚餐剩余下的白米饭。眼前的男人倒是一点不嫌弃,狼吞虎咽地将简陋的伙食一扫而光。
这家伙,在意大利真的有好好照顾自己吗?坐在餐桌对面,半撑着头看向窗外,一边漫无目的地思索。其他姑且不论,这幅寒酸的吃相,是学厨艺出身的人该有的吗?语言方面也是,通讯时净会说些好话,但还是会有困难的吧,毕竟从以前起在学业上就不太灵光。
京都的夜晚与冲绳也没有什么不同。清亮的月光琥珀一样地嵌在漆黑之中,潮湿的南风带来了夏日的气味,住宅区连成一片的暖光将灿烂的星河如实搬运到人间。
运转中的老旧空调发出单调的杂音,不大的厨房因为两人的同时就坐多少显得有些拥堵,咀嚼声、碗筷的碰撞声与蝉鸣交织在一起。
“多谢款待,薰。”
将腌鱼、小菜和米饭拌在一起,连盘底零零碎碎的边角料也没有放过,虎次郎胃口颇好地清空了冰箱的全部库存,连同为明日准备的早餐一起。刚刚升起的同情荡然无存,只剩下满满的吐槽欲:果然不该对一只非人类心生怜悯么,不然遭报应的还是自己。
“你是饿了叁天的猩猩吗?舔盘子时至少想着给我留一份吧!”
也理所当然地将心里的想法吼出了声。礼仪之类的规矩在熟到不能再熟的竹马面前形同虚设,细细算来,高中毕业后这一年,竟是自认识以来最长久的分别了。
“还是这么吝啬啊四眼狸猫!我可是连夜搭班机赶回来的,犒劳一下也不算过分吧!”
“白吃白喝还白住的家伙在开什么玩笑呢,吃完了就赶紧洗碗抵债!”
吵吵嚷嚷的同时感到了安心。时间与距离产生的淡淡的陌生感被持续十几年的熟稔应答打消,就算个头又蹿了一截,还因为过度锻炼变成了奇奇怪怪的筋肉系角色,这家伙自始至终都只是那个一根筋的笨蛋罢了。
“你是恶鬼吗?你是恶鬼吧!不要自顾自地用一脸天经地义的表情使唤人啊!”
“少磨磨蹭蹭了,早点干活早点休息可是连路边的蚂蚁都明白的道理!”
大体上,这个正嘟嘟囔囔地洗着碗的男人是在深夜突然抵达的。提着不大的行李箱,一身异国风情的花哨衬衣,轻车简装地按响了住所的门铃。
被迫中断了编程作业的思路,不满的情绪由于意料之外对象的造访甚至没来得及出现在脸上。惊讶、困惑和开心混杂的表情大概看起来很蠢,“喂——薰,装傻也好歹先让我进门吧。”被虎次郎这样说了。
“好饿啊,最近一顿飞机餐可是好几个小时前的事情了。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赊我一餐宵夜怎么样?”
“...虎次郎?”呆呆地看着这个自说自话的男人半晌,最终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嗨。”对方倒是一副爽朗的模样。
“.…..虎次郎?!”
“嗨,嗨。本来还以为会来不及,能在花火大会前赶到真是太好了。”
“…花火大会?”太过震惊而失去了思考能力,鹦鹉学舌一样地跟着复述起语句。前一天还需要计算与意大利的时差来控制聊天时间,对此刻活生生的本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事实,大脑短暂地感到了混乱。
“毕竟得遵守约定啊,早就约好的,每年都要一起看花火大会。薰也真是的,官方提早了祭典时间也不说一声,临时买机票真的很贵啊…”
花火大会…么?昨天的闲聊好像并没有直接提到过。
“这次祇园祭开放了不少新景点,连江户时代的名家书法都能随意参观,屏风上典雅的书道题字实在是令人感动。不过,对于肌肉脑的猩猩来说,后天的艺伎和花车巡游才是重点吧,我会连你那一份好好欣赏的。”自己当时好像是这样说的。
虎次郎当时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吗?完全不记得了。像一直以来的那样随随便便扯开任何话题,有趣的无趣的,视频通话的结尾也一如既往地以“糟了!和老师的会面要迟到了!明天再聊,薰!”这样的夺门狂奔而告终。
倒不如说,能从花车巡游推断出当晚举办花火大会本身,就超出了单细胞生物应有的联想和推理能力。
当成突发奇想反倒还更能理解一些。由思春期起始、躁动不安的两人关系也好,高中毕业时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志愿咨询问答也好,以及,正大咧咧地使用着浴室、连浴袍都要借用高中的旧衣物这样的现状也好,措手不及的人总是自己。
简直像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傻瓜。躺在床上,听着隔壁的水声,发出了这样的叹息。
等安顿好一切已经是凌晨一点。身体非常疲惫,精神却因为突如其来的事件亢奋着。睡眠本身也很不舒适,原本就没有什么多余空间的单人床被塞得满满当当,尽管将冷气打到最低温度,挤挤挨挨的手脚和身体还是感到了燥热。
如此近距离头靠头地枕在床上发呆,也感觉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从幼稚园起就像连体婴儿一样形影不离,学习、参加部活,在深夜练习滑板。空闲时凑在某一方的房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扭成一团。某次意外之后,懵懵懂懂地领悟到未曾体验过的心情——以及肢体接触,什么也没多想便投身新游戏中,喘着气胡乱地相互磨蹭,彼此的脸看起来一样的红。
“我说你啊,明明是和食派,却偏要去意大利进修厨艺,真是让人搞不懂。”
“想学就去了,而且很有意思不是吗,薰当时诧异到变形的脸。硬要说理由倒也有一个…总之就是那么一回事吧。”
“…毫无计划性,你从小就这么随随便便的。”
“薰才没什么立场说我吧,长着一张文学部的脸,却任性地填报了反差这么巨大的专业…兼顾编程和书道可不是轻松的事,别老仗着小聪明勉强自己啊。”
“说过多少回,这是职业规划,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痛不痒地对话着,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像这样累了就自然而然地终结话题、各自进入梦乡,在外人看来也许很失礼,两个人也并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留学的理由被虎次郎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直到最后也没有说。坠入黑甜的梦境之前,记忆停留在了迷迷糊糊的互道晚安上。
“好困,睡吧,虎次郎。”
“你也是,薰。”
要不是在醒来时查看了钟点,此时大概就真的只能对着空空荡荡的街道徒留兴叹了。怀着庆幸的心情,随着拥挤的人群与巡游的花车一道缓缓移动。尽管住所离得不远,绝佳的观景位置也早早被占据,万幸仗着身高视野倒是没有障碍。为了避免走散,被一旁的虎次郎紧紧牵着手。阳光、热浪加上暖烘烘的体温,整只手都汗津津的,但对比了一下想象中的事故级状况,意外地还可以忍受——搞不好还会被留下为祇园祭最终祭典做准备的工作人员安慰,‘明年一定要提前确认好时间哦。’发生这种好笑又悲惨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看上去是个可靠的成年人,结果不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嘛,这个笨蛋。一面想着,分神侧过头去看了一眼。高中时代留下的浴衣由于一年内筋肉的过度膨胀显得不太合身,褪去了青涩的脸孔与衣物无法遮挡住的厚实胸膛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怎么说呢,气质似乎变得有点危险了?又宽又大的手掌将单手轻轻松松全部包裹住,不用力根本挣脱不开,专注紧盯时的眼神也很锐利。
“怎么了,薰?”或许是觉察到了打量,虎次郎低头询问,下垂的眼角与被人类驯养的大狗一样温和。
“不,没事。”什么嘛,刚刚那个是错觉吧,只是一个不管什么时候都人畜无害的家伙而已。
与虎次郎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这样,制定计划——被打乱——随机应变,有惊无险地达成目的时,被折磨许久的心灵早就失去发火的力气,气过头了反而还会不由自主地笑出来。
高大的鉾车被华丽的织物覆盖,比一人还高的车轮被身着短打的随行人员缓慢地推行着。幼时与虎次郎挤在电视机前津津有味观看的场景,如今也得以身临其境,仅是抬头仰望便能感觉到若有神灵依凭般的肃穆。那时候所不能理解的,画着白面妆的艺伎们,现在看来也充满了典雅的意趣。
“薰这样长相可爱的小孩子,搞不好能连年当选神明替身,坐上山鉾车呢。”很长一段时间,随同父母以客人的身份外出拜访时经常收到主人家的夸赞,“要不要去京都呢,薰?会很威风哦。”被长辈善意的调侃。
“…虎次郎不去的话,我也不去!山鉾车不和虎次郎一起坐就没有意义了!”
大人们因为孩子气的发言哄堂大笑,可是自己当时确实非常认真地做了回答,后来也和虎次郎这么说了。
“我也是,做什么事都一定会和薰一起的。”
“拉钩?”
“嗯!拉钩!”
最后在黄昏时的公园里做下了约定。
真实的,虚假的,小小的手心相握,许下了自以为是的谎言。真是的,怎么可能无论干什么都在一起啊,果然是小孩子呢。想起往事,对孩童不成熟的认知露出会心一笑。
开开心心地挖掘沙坑,在虎次郎的帮助下荡起秋千,一人抱着一只软乎乎的猫咪边哭边吵架,几分钟后在邻居不知所措的困惑里忘性很大地手牵着手回家了。找不出一丁点两人之间不好的回忆,好笑的,笨拙的,可还是感到了一丝寂寞。
“事到如今才算有了实感,薰就是薰,摘不摘唇环根本没差嘛。”在嘈杂的人声里,手腕突然被拉了一下,虎次郎用口型说着话。
真的很奇怪,明明想法千差万别,哪怕听不见声音,也能清楚地猜出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虽然托视频电话的福,隔着屏幕也能看得很清楚,但见到真人还是吓了一跳。昨晚起一直超不安的,万一被拒绝了,我可是会被打击到再起不能的。”
“还是像过去一样,真是太好了,对吧,薰?”
搞什么啊这家伙,一下子这么感性,很容易让人误会到别的意思啊。
“…确实很好。”自作主张地回答了被曲解的问题。
亲密无间,与过去毫无变化,相处的日常。希望能永远保持下去。
…变化其实还是有的。
入学后,因为帮了前辈们一些忙,关系渐渐好了起来,被勾肩搭背拽进居酒屋的次数也变多了。酒过叁巡,时常有醉醺醺的前辈发出邀请,“我刚租的片子超——带劲,小薰也一起来见见世面吧。”不由分说就被硬拖着观摩了那种影像,男女的汗水与体液在肉体碰撞时流了一地,私处在镜头的刻意卖弄下被拍得十分清晰。
老实说,有点无聊。无关性向,没有爱意与珍视的原始运动无法给自己心潮澎湃的感觉,叫声也不真实到有些刺耳。就算是外人眼中十分文雅的书道研讨会,成员私底下谈论的话题也无法跳过那个方面,姑且将它当做社交的一种,被迫增加了不少毫无用处的知识储备,甚至还包括了男性与男性的肉体关系。仅仅以旁听者的身份参与谈话,就对种种匪夷所思的技巧和荒诞的事件瞠目结舌,心灵遭受污染后,不由更加注意起与他人的交往距离。
今天早晨也是。
浴袍在两人的挤挤挨挨中松开,光裸而温暖的皮肤贴在了一块。全身被压住,耳边的呼吸声清晰又平稳,乱蓬蓬支起的一小撮头发弄得脖子有些发痒。
明明应该是平和而安稳的,除了那个抵在腿间的物体。只是常见的生理现象而已,拼命说服自己,大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却在一瞬间蜂拥而至,连带着,内心升起了隐秘的期待。思春期与虎次郎的玩闹在最近一年里仍然时常出现于梦中,以成人污秽的视角看来和小孩子过家家并没什么两样。但至少有真挚的情谊蕴含在内,尽管或许只有自己单方面这么认为,那样的笨拙和小心翼翼,反倒能给予感官更多的刺激。
已经,变成糟糕的大人了呢。在心底向还在沉睡的虎次郎道着歉,艰难地挪动身体去够床头的闹钟。醒来太早的弊端就在于此处,轻微的罪恶感反倒助长了复杂的官能感受。移动的时候那个部位在腿缝摩擦了好几下,甚至撞到了自己也半勃起的器官,尖锐的快感骤然击中了腰部。
“喂,醒醒,虎次郎!快赶不上花车巡游了!”慌乱地推着身上的人,用不充足的时间做借口掩饰着身体的狼狈,“居然睡过头这么久,是忘记设定闹钟钟点了吗?”
躲进浴室后松了口气,没有被发现不对劲的一面真是太好了。
胡思乱想着,后半的路程一直心不在焉。单程的航空旅途就耗费了这么长时间,虎次郎一定很辛苦吧?学业也是,对一般人而言惬意的暑假可是厨师获得大量实践练习的黄金时期,为了前途考虑,明年还是让他老老实实待在意大利好了。
这么一来,花火大会也是最后的相处机会了。
与薰手拉着手,跟着花车在市中心巡游了一周。
每个人的声音在人海中被无限稀释,这样的事实,倒是令自己平添了几分勇气。
“还是像过去一样,真是太好了,对吧,薰?”装作毫不在意地说出了这句话。希望能永远亲密无间,潜在的想法却始终无法率直地说出口。怀着隐秘的期待焦急地等待着,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起来,手心紧张到出汗,可还是舍不得松开。
“…确实很好。”对此一无所知的薰做出了回答。擅自将答复歪曲成自己想要的那个肯定,飘飘然的喜悦混杂在自欺欺人的虚无感中。
何时何地都能无阻碍传达的语言,每时每刻都被隐瞒在心底的真实。
…但要说没有变化是不可能的。
源于思春期,又或许尚在那之前,情感就已经被独占欲和执着的视线所占据。作为掩饰喜爱之情的借口,故意说些惹人生气的话,傻瓜一样地为了小事扭打成一团。反倒是滑板还更好懂一点,一旦掌握了平衡的诀窍,所有困难都会迎刃而解,混乱的心情怎样整理却始终都无解。
一个人来到海外,困扰的根源毫无头绪,思念却在以飞快的速度递增。这一道菜薰大概会很喜欢,那一道可能还要做一些改良。甜品好像有些腻了,稍稍带点果味更合他的心意。料理课堂上,独自练习时,在心里模拟了无数回。
还有一些事情是在睡梦里模拟的。
无论如何也想知道男性之间真实的交往,别有心思地搜寻了相关信息。万幸意大利对此持有开放的态度,想要涉足领域内的基础常识相当容易。租来影碟,深夜时独自在房间内冒着汗快进,手指却摁在回放键上拔不下来。翻来覆去,在兴奋的灼烧感中陷入浅眠,影片中的演员被带入成了自己与薰。
哪怕不间断地经历了近二十个小时的旅程,挤在同一张床上,睡梦中仍断断续续地有不可告人的画面上映。更亲密的举动被闹铃声无情打断,闭着眼泄愤般地拍下闹钟。连这一点也没有变化,搬家几次,钟表始终都在床头同一个角度好好待着。
下楼从便利店简单地买了些食材。吐司,培根,鸡蛋,西芹有点不新鲜了,但蔬菜是必需的,搜索一圈后,选择了卷心菜和洋葱作为替代。薰偏爱西式的饮食,尽管时间仓促,还是尽可能做一顿符合他胃口的早餐赔罪吧。
燃气的火苗舔着锅底,浴室传来隐隐的水声。简直像夫妇一样——切菜时,因为这个无法言说的想法忍不住笑了起来。
菜端上桌时,薰正侧坐在沙发上整理头发。浴衣腰带勾勒出柔韧的腰线,几缕柔软的发丝垂在细长的脖颈边。这不是更像夫妇了嘛,开心到几乎控制不住笑声,又赶在对方进餐厅前收敛好表情。
“作为昨晚太过贪吃的赔罪,给,沙拉配意式煎蛋饼。”
“少嬉皮笑脸的,好可怕…很有自知之明嘛,擅自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难得没有反驳,沉浸在自说自话的好心情里无可自拔。薰狐疑地举起刀叉,似乎对早餐有了什么恶作剧方面的误解,犹豫半晌才小心地切下蛋饼一个小小的角落。
小动物一样机警的模样真的很可爱。咀嚼时鼓起的腮帮,味道合心意时骤然亮起的双眼和加快了动作的双手,连执拗的、故作漠然的神情都可爱到让人受不了。
“怎么样?就知道会合你的胃口。”
“...自信心爆棚的家伙,还不赖而已,少得意了。”
为此在意大利的忍耐与努力一瞬间有了价值。论起照顾生活中的薰,自己是有着绝对自信的。当然还有别的考量,能兼顾兴趣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以世人的观点,就算是挚友,在各自组建了符合社会常识的家庭后,人际关系的变淡也在所难免吧。唯独无法接受这一点,光是想到就会觉得痛苦——想一直一直在一起,这样的想法始终未变。如果日本这边不支持的话,那就去意大利之类能接受的、作风更开放的国家一起生活,在高中毕业前就打定了主意。
以薰的意愿为前提。
难得来京都一趟,沿途的风景却在各种混乱的思考中被略过。可牵手本身已经足够使人感到幸福,只要对象是薰,地点、季节根本不重要。
人群渐渐散去,热闹的巡游落下帷幕。薰看起来有些微妙的低落,从很早前就察觉到了,他对分离的接受度意外得很低,动画和电视剧播放到最终话,搬家的前夕,在学校四处拍照的毕业季。出国当天也是,“可别因为太想家哭出来哦,必要的时候也不是不能听听你抱怨。”薰强打精神,反过来以别扭的方式安慰着自己。
害怕寂寞,又不够坦率的竹马。
在街道悠闲地打发时间,直至夜幕降临。一串串堆成塔型的驹形灯笼被点亮,混迹于熙熙攘攘的观光者们,依次向饥肠辘辘的腹中塞入炒面,章鱼烧和解渴的刨冰。在鼎沸的人声里,祭典悄悄拉开了最后一夜的帷幕。
“怎么说呢…确实很好吃,但和冲绳比总觉得还少了一点什么,对吧,薰?”咽下最后一口巧克力香蕉,转头征求起意见。
银河洒下的光晕镀出淡青色的轮廓,薰的身影仿佛要消失在灯笼朦胧的火光中一般。因为吞咽甜点,他的嘴唇沾染上了一小块深色的印记,早在几年前就品尝过,自己非常清楚那柔软的双唇比巧克力要甜得多。
“是少了金钱的味道吧,破费请客的猩猩。别妄想了,我是不会回请的。”然而说出的话却十分不解风情,明明小时候他才是黏人的那一方。慢条斯理地吃着手中独属的那一份,仔细观望的话隐约可见伸出舌尖舔舐糖分的动作。
以过去的眼光绝不会有任何不合时宜的遐思,然而基于这一年里某方面有了新突破的理论知识,配合甜点糟糕的形状,大脑一下子就开始往奇怪的方向肆意联想。若是被那样美丽的双唇含住,自己能坚持多久呢?只要前端就好,但还是会不情愿吧,大概只有打赌输掉的时候才会这么做。嘴里塞进异物,最开始一动也不敢动,做完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可能会鼓起勇气用舌头轻轻碰一下,强忍着反悔的冲动,两手合拢圈住暴露在外边的部分辅助着套弄。
虽说说好了不会乱动,要是实在忍不住了也可能会浅浅抽动几下。被薰不满地瞪视时想去抚摸他发红的眼角,末了到达顶点要记得及时拔出,否则薰肯定会被呛到,白色的液体混合着唾液从绯红的唇角滴到床榻上,汗湿的长发有一缕粘在了侧脸。
“本来也没指望一只狸猫能有多大方…我说,你吃得也太慢了吧,磨磨蹭蹭的,不喜欢可以还给我。”
不能再放任自己臆想下去,不合身的浴衣可没办法藏起太多的秘密。耍着惯用的招式,用挑起事端一样的语气掩盖脸红的事实,得益于昏暗的照明,薰似乎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又来这一套,小时候被骗那么多回,怎么可能再上当啊!”
被挑衅了的薰泄愤般地咬下一大口香蕉,还在想入非非中难以收回的自己猛然从心理上感受到了某种疼痛,但从反方向而言,倒是能让人很快清醒过来。
“嘶——也不用咬这么大一口吧,好疼啊。”
“哈?疼?香蕉吗?说什么呢?意味不明。”
真是记仇的狸猫,骗点心这么久远的事居然到现在还记得。不过也很符合薰的性格,他就是会把喜欢的东西留到最后吃的那种人。
而自己则恰恰相反,每一次都率先解决掉最喜爱的食物,然后可怜地看着薰,“好想再尝一口,刚才吃太快忘记味道了。”“薰吃得好慢哦,到时间还吃不完会被老师批评的,我来帮忙吧。”每一次,薰都十分动摇,尽管艰难地做出了分享的行为,遇上特别偏爱的食物还是会哭出来。
“想忘也忘不掉吧,你这个蹭吃蹭喝的点心骗子。真是搞不懂,那么喜欢的话放最后慢慢品味不是很好吗?总是这么匆匆忙忙的。”
“放久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啊。”
从小就明白的道理,如今却出于成年人的踌躇而停滞不前。
心情像红色的金鱼,在狭小的水域中看似自在地游动,一碰到透明的屏障却立刻受惊回撤。又胆小又敏感,无法捉摸,连自己也弄不明白,毫无规律地令心潮波动起伏。该怎么做,才能在这个夏天轻轻松松地捞起,全部呈现给对方呢?
京都的夜晚与冲绳也并无区别,潮湿的微风无言地抚慰着心事重重的两人。星星格外明亮,银白的河流嵌在黑色的幕布里望不到尽头。
“来比赛吧,虎次郎。输掉的一方要答应赢家一个要求。”站定在捞金鱼的摊位前,薰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迄今为止的胜率是零比十四。‘只会耍蛮力是不可能赢的啦。’白底釉质的碗将红色的游鱼映衬得异常鲜活,较之更甚的则是薰得意的面孔。
“太狡猾了,你从以前起就很擅长来着。但是,你的挑战我接受了,要认真起来了,薰!”
“很有气势嘛,这是决斗吗?这是决斗吧!来啊,一局定胜负!”
“那个,两位客人…纸网在右手边的木桶里哦…”
全神贯注地紧盯水面,一无所知的鱼群还在水底摆动着红纱般轻飘飘的尾部。一旁的薰也默不作声地转动手腕,不断调整网兜入水的角度。
水花扑溅,鱼群躁动起来。网中的金鱼徒劳地挣扎了一会,在纸网将破未破之际堪堪平静。直到网中最后一条鱼被顺利装入碗中,薰才露出一个紧张的微笑。
“十五比零,记得别耍赖,肌肉猩猩。”
是错觉吗?薰比之前看起来更焦虑了一些。时不时用余光扫过,偶尔对上视线就慌乱地将头扭到另一侧。
将碗与金鱼还给摊主是很早前留下的习惯了。
“毕竟虎之介和花之介很聪明嘛,闻到了气味肯定会偷偷溜进房间捉鱼吃的。”小孩子的薰煞有介事地对自己那样解释,其实还挺舍不得吧,当晚在日记本里画了许多条游来游去的红色金鱼——虽然‘又赢了虎次郎’那一句是多余的。
即使搬家后与邻居收养的猫咪分开了,习惯却还是保留了下来。
“冲绳的花火还要再晚半个月,干脆改签机票回趟老家吧。”
“别犯傻了,是谁上个月还在电话里抱怨七月底会超忙的…说起来,前几天还听家里提到了虎之介和花之介,说是两位老爷爷很有精神地打了一架。”
“所以呢?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有空我会问问的,大概虎之介又偷吃花之介的小鱼干了吧…是诅咒吗,名字里带个‘虎’字就一定会变成点心小偷。”薰挑起一边眉毛斜睨着自己。
“…喂喂,再说下去我可真的要后悔刚才没偷吃你的点心了哦!”
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隔着墙壁传来的,意味不明的喧哗声。灼热的焦虑和冰冷的恐惧在背部来回交替。几乎无法迈动僵硬的脚步,努力挺直了脊背,拙劣地转移话题,以此掩饰不安的情绪。
到底在干什么啊,我?
反正也不会更糟糕了,不是吗?
想要切实地抓住一些东西来填补远距离的空虚,结果会不会失去更多呢?
“我说,薰,要求什么的…你肯定早就想好了吧。事先声明,‘白吃白住的猩猩给我滚出门找间旅馆’这种我可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多谢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还有,反对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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