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场（1 / 2）

黎明时分，太阳尚且隐匿于云层之后，是酷暑季节里难得的清凉时段。

海港旁，微微的凉风混着淡淡的咸腥，给人一种宁静的舒适感。

只是有一人，盯着不断泛白的天际逐渐暴躁。

“啧。”韩锋砸了下嘴，再次将闪着红星的烟嘴屁股丢到地上狠狠碾灭。“他妈的，这群王八蛋到底什么时候来？”

一旁的小弟扫了眼韩锋脚边散落一地的烟屁股，就知道锋哥现在心情绝不是那么美妙，却还是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劝道“锋、锋哥，别急啊，这还没到点呢……”

小弟话还没说完，韩锋皱着眉又用力砸了下嘴，那小弟瞬间噤声，不敢再说。他悄悄退到一边和同伴嘀咕“锋哥今天吃什么火药了，火气这么大？”

“鬼知道，总不会是欲求不满吧。”同伴撇了撇嘴，对韩锋的急躁不甚在乎，甚至还有心情调侃。不过这话半是调侃，半是不满。毕竟锋哥吃独食这件事在帮里招怨不少，他也是其中一人。凭什么他们只能看着不给肉吃，但他又不敢明面上违抗锋哥，也不敢反驳熊哥和二爷的决定，只能暗地里小小抱怨一下。

韩锋转着手上的烟，盯着平静无波的海面，心中的不安和焦躁愈盛。他当然知道还没有到约定的时间，只是他离开的时间越长，林悦的处境就越危险。想到林悦之后可能会面对什么样的境地，韩锋心头一紧，手中的烟被他拦腰折断。

终于，水色与天光的交接处，出现了一艘不算高大的船影，越来越近，逐渐放大。

韩锋半松了口气，把手上断成两截的烟随手丢弃，长手一挥道“准备交货。”

来的不是什么货轮，也不是什么邮轮，而是一条算不上规模的渔船，满载着刚刚打捞上岸的新鲜海鱼。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不起眼的渔船，却成了毒品走私的重要途径呢。

船只靠岸。

渔船上下来了两叁人，领头的是一个普通长相的细瘦男人。他就像随处可见的渔民那样，脸上虽饱经风霜却同样显得朴实，平凡。若非亲眼所见，正常人哪里会想到这样的人会涉及贩毒呢？

“货呢？”细瘦男人言简意赅问道。

韩锋下巴一扬，示意男人上前点货。

细瘦男人打开早已准备好的包裹。他先是拆了一条包裹完善的“条货”，交给他身后的同伴。那人用手指挑了一点粉末送进鼻间，很快，脸上就出现了飘飘然的神情。这老练的“验货流程”，韩锋不必给他验血就能认定，此人也是瘾君子无疑。

验了货的质量，再次核对数量无误，细瘦男人示意手下拿货上船，自己从船舷边缘掏出一个黑色塑料袋丢给韩锋，“点点。”

韩锋打开那在菜市场随处可见的黑色塑料袋，里头是码地整齐的厚厚两迭钞票，韩锋让小弟拿去车上验钞。

移货的速度要快，一时间两边的人都是手脚并用，抓紧速度。

这帮渔民藏货的手段说高明也不算高明，却也不算蠢笨。不过是选几条鱼，捏开鱼嘴，将经过特殊包装的“条货”塞进鱼腹，便能安然等待买家上门购买“特定”的“海鲜”。这样的方法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是在渔业发达的当地凑一个“灯下黑”罢了。大隐隐于市，倘若没有确定的消息源，警方怎么会天天带着警犬上海鲜市场巡逻？而谁又会料到热闹的海鲜市场里会有毒贩子的一席之地呢？

所谓“艺高人胆大”大概如此。

不过话又说回来，胆子不大又怎么敢涉毒呢？说到底，还是利益壮人胆。

“老大，弄好了。”

“锋哥，没问题。”

双方交接完毕，开始迅速撤离。

这样的场景韩锋已经接触过无数次。从前，他还有些许的义愤填膺，盼着有朝一日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可曾经闪耀在心中的光芒最终湮灭与那日复一日的绝望下。韩锋近乎机械地记下这些人的特征，扭头准备返程。

“哦，对了。”细瘦男人上船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临时叫住韩锋道“和二爷说一声，上次拿的那个新货的样品，反映还不错，就是劲儿再足一些就好了。回去问问二爷什么时候能正式出货？”

什么新货？什么样品？

韩锋对此一无所知，心中疑虑与不安翻涌，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只点头道“知道了。”回去的心情更加急切。

却不料半路还有麻烦黏了上来。

“锋哥，好像有人在跟着咱们。”

此话宛若惊雷炸翻整车的人。

“是什么人？是条子吗？”立刻有人紧张地问。

“不知道，是辆面包车。”那开着车的小弟也同样很紧张，眼神不断地瞟向副驾的韩锋，希望他拿个主意。

韩锋眯起眼，从后视镜观察那辆不远不近跟着的车，初步判断不是大队的作风。也不知道是闻风而至的鬣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再开快点，甩掉他们。”韩锋下命令道。

小弟收到命令后，立刻重踩油门，车子窜出去一截。

本是不远不近跟着的面包车，见他们加速后，也立刻加速追了上来。

“靠，真的是跟着咱们的！”原先还抱着侥幸心理的人瞬间破防，银晃晃的手铐与贴门窗仿佛就在眼前，他们不由更焦急地催促着开车的青年“你小子，再开快点啊，没看见他们都快追上来了吗！”

那小弟瞥了眼被不断拉近的距离，咬紧牙关，油门几乎都快要踩到底，原先被缩短的距离顿时又重新拉了开来。

待车上的人还没有空隙喘口气，前方路口突然窜出来另一辆车，正好冲撞在他们的车头。车身被强大的冲击力开始转圈，轮胎与地面擦出火星，留下焦黑的痕迹。

车子连转了几圈才终于停了下来，若不是副驾的韩锋极力稳住方向盘，这车必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