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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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保升恨铁不成钢:“哭哭哭!就知道哭!当初吃了熊心豹子胆,现在晓得后悔了?”

“叔公,我知错了……”林新荔听他口气软下来一些,赶紧认错。

她最擅长以柔克刚,等到韩保升大骂一通出了气,却还是提笔给她开方。

“先按方抓药吃着。”韩保升把药方扔给她,没好气道,“切忌忧思多虑,你就是心眼太多,迟早要吃大亏!”

林新荔小心翼翼把方子收好,点头道:“我晓得了,多谢叔公。”

韩保升转眼一瞧旁边的崔晚晚,见她梳着妇人发髻,皱眉问道:“你也是来看病的?”

“我……”

不等崔晚晚回答,林新荔拉着她落座,抢白道:“烦请叔公给这位娘子也瞧瞧。”说罢还劝崔晚晚,“来都来了,就诊个脉吧,也不费什么事。”

崔晚晚心想也是,便没有拒绝。

满山的桂花香飘进草屋,韩保升的眉头却越发蹙紧。

“你……”韩保升把崔晚晚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欲言又止。

崔晚晚对这样的眼神习以为常,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开口询问,于是主动解释:“我从前服过绝子药。”

“老夫知道。”没想到韩保升比她还淡定,“我给你看过病,还记得你的脉象。”

这下轮到崔晚晚惊讶。看过病?什么时候?

韩保升继续说话,语气疑惑:“你不是说不治么?怎么改主意了?”

她只在行宫看过其他郎中,倘若那时真的是韩保升去诊脉,他既然有法子医治,为何她不知晓此事?也没有新的药送来,是谁要瞒她?

崔晚晚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刹那间心思百转千回,故作平静地说:“我想再听听您的高见,究竟要如何治?”

……

从西山下来,天色已暗,崔晚晚和林新荔一起登上马车。

“娘娘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林新荔看着崔晚晚的眼里带着惋惜与感慨。

而崔晚晚的眼眸格外明亮:“我已经想好了。”

“可是……”林新荔欲说千言万语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霜。1”崔晚晚莞尔一笑,“有舍才有得,这还是你教我的。”

从这日起,每隔四五日崔晚晚就要来西山寻韩保升,请他为自己施针用药,风雪无阻。

接近年底的时候,南边战事结束,大军班师回朝。

魏军先是收复了交州越州等地,把元雍逼得逃到四面环海的朱崖洲,拓跋泰集结战船要对朱崖洲猛攻,元雍见势不妙,又欲逃往夷洲。不成想半路早有埋伏,他的船没有驶出多远,就见到打着大魏旗号的战船严阵以待,黑甲士兵威风凛凛。元雍吓得从甲板跌进海里,最后大概是葬身鱼腹了,反正没捞到尸首。

大魏讨伐逆齐,元雍经营数十年的势力都被连根拔起,包括那些依附他生存的岭南望族,识相的早就弃暗投明,谋得一条生路,若是跟元雍狼狈为奸的,几乎被灭了族。

拓跋泰借着此战,不仅除掉了心腹大患,而且荡平了南边的所有角落,大魏从此再无藩王割据,所有权力都收拢于天子之手。

从元雍谋反称帝到他身死,前后还不到一年时间,大魏此战能够速战速决,大获全胜,离不开一人的汗马功劳,那便是陆湛。

陆湛一年多前追踪兵器的去向到了岭南,察觉到镇南王元雍有异心,遂以门客身份潜伏进王府,通过几次献计纳策,渐渐博得元雍信任。元雍眼看自己年事已高,再不搏一把就只能老死岭南,于是在陆湛的推波助澜之下,他终于孤注一掷,自立为帝。

随后双方交战,陆湛一开始积极出谋划策,几次击败魏军,愈发得到了元雍的器重,成了他的心腹,接下来陆湛又了解到更多辛密,包括林家人质被软禁的地方,元雍的兵力部署,甚至他给自己谋划的退路等。待到时机成熟,陆湛便与魏军里应外合,同时从三个方向发起猛攻,很快就攻破防线直捣老巢,接着元雍逃亡,陆湛又把他行船的路线透露给魏军,让拓跋泰做好了瓮中捉鳖的准备。

陆湛婉拒了回京入阁封侯拜相的圣意,而是选择暂时留在岭南,此地战后百废待兴,正是他施展抱负的机会。

腊月京中连下几场大雪,拓跋泰返京只见四处白茫茫一片。回宫后他稍作休整,便吩咐福全把金枝公主抱来。

如今小公主已经满了周岁,正在蹒跚学步。拓跋泰离京半年,小孩子自是记不得他,瞧他朝自己伸出手来,反而怯怯往袁婕妤怀里缩。

袁婕妤神情尴尬,连忙解释:“公主还有些怕生。”

拓跋泰点头表示知晓了,不由分说把金枝接过来,然后高高举起,袁婕妤见状一颗心差点跳出来。

“咯咯咯——”

只见拓跋泰举着金枝飞上飞下,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而他一张冷脸竟也难得的展露笑意。不一会儿金枝就喜欢上了这个高大男人,乖巧伏在他肩头。

拓跋泰教她喊“父皇”,金枝还不太会说话,吚吚呜呜发音不清,但他很有耐心,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重复。他看着金枝的眼神很慈爱,只是偶尔会出神片刻,仿佛是在看其他人。

袁婕妤默默站在一侧,望着这样“共享天伦”的场景,欣慰之余却又觉得心酸。

这一年的除夕,宫里仍是照例按制,召重臣宗亲入宫伴驾守岁。与去年不同的是,这一回只有天子独坐于高台之上,身旁空荡荡的,正应了那句“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

不过嫔妃们倒是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自从贵妃离宫修行,她们的心思又渐渐活络起来。不过拓跋泰回宫以来,除了偶尔见见金枝公主,并没有进过后宫,袁婕妤也只是作为养母送公主去陪伴圣驾,不曾受到临幸。但众女心生期盼,觉得来日方长。

酒筵过半,拓跋泰起身离席,慢慢往后宫而去。福全跟了一会儿,大概猜到圣上要去哪里,于是暗中挥退了其他侍从,自己则远远跟在了后面。

自从崔晚晚离开之后,长安殿就被封了起来,再也没人进去过。拓跋泰推开殿门,厚厚的灰尘窸窸窣窣落下来。

庭院里的陈设都没有变,但所有东西都不一样了。冬日大雪冻死了所有草木,那株曾经开出灼艳花朵的木芙蓉如今枝丫荒芜,连旁边的秋千也变得破败。石几石凳上还残留了夏日青苔的印记,但这个时节只剩下冰冷刺骨。

荡秋千的人如今不在,坐在凳子上喊他烤肉的人也不在,只给他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宫殿。

拓跋泰坐了片刻,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给她摘过青梅,她说酿了酒,就埋在了芙蓉树底下。

挖开泥土,果然有个酒坛,他把坛子取了出来,揭掉了油纸和酒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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