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2 / 2)
拓跋泰拿浓茶漱了口,悠悠道:“朕与晚晚素来唇齿相依。”说罢作势要吻。
崔晚晚连忙挡住他的嘴,媚眼横瞪:“不许亲!”
“那你吃一口。”拓跋泰像哄小孩子,“元正食五辛,散五脏郁气、祛百病。晚晚来年就无病无痛。”
连哄带骗,崔晚晚勉为其难尝了一小口,然后嚷嚷着让佛兰取青盐来漱口。
“娇气。”
拓跋泰无奈摇头,心想这人从前在家不知是何等受宠,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时辰差不多了,拓跋泰换上衮冕,要去含元殿接见四方来使以及百官,按理说这种场合应是帝后同往,但如今后位虚悬,礼部的人思来想去,送了一套规制极高的礼服到长安殿给贵妃。
崔晚晚自然是拒绝的:“我不去,阿泰,我不想去——”
大朝会有什么好去的,穿一身重死人的衣裳,顶着假笑一坐就是几个时辰,晚上宴席也尽是些中看不中吃的玩意儿,还不如就在长安殿喝酒赌钱呢。
拓跋泰思忖一番,让了一步:“大朝会不去也罢,但晚宴你得来。”
“郎君——”崔晚晚娇滴滴地喊他,扯着袖子噘嘴撒娇。
拓跋泰微微一笑:“你要是答应,朕今日送份大礼与你,你必定喜欢。”
一听有大礼,崔晚晚两眼冒光,立即点头。
约莫申时,御前派人传话,请贵妃到延英殿。
崔晚晚纳闷,延英殿在紫宸殿以西,也是皇帝召见宰臣百官、听政议事之处,不同的是这里不设侍卫,礼仪从简,所以并不常用。拓跋泰叫她过去是何意?
不过她惦记着所谓的“大礼”,还是装扮一番前往了。
进了延英殿,果真不见旁人,惟独福全守在一间屋子门口,见她急忙笑脸相迎。
“贵妃娘娘请进。”
崔晚晚一脸纳闷:“陛下在里面?什么大礼还这么神神秘秘的……”
推开沉重檀门,光线顿时照进去,折出悬浮空中的灰尘,崔晚晚见一男子背对自己而立。此人身穿四品绯袍,束金带,清瘦的身体竟撑不满衣裳,鬓发皆白,可他腰背笔直气质孤绝,宛如漫山荒芜中一枝料峭红梅,凌寒独自。
崔晚晚霎时红了眼。
他听见动静转过头来,露出一张与崔衍五分相似的脸。
眼泪汹涌,崔晚晚什么也看不清了。
“小囡。”他轻轻唤了一声。
崔晚晚泣不成声,足下似有千斤迈不动。崔父朝她走过来,作势要跪:“臣参见……”
“阿耶!”崔晚晚赶紧挡住,哽噎道:“您怎么能跪我,我要是受了,岂不是天打雷劈?”
崔父怜爱看她,叹道:“四年未见,我的小囡长成大姑娘了,竟叫为父差点认不出来。”
听他这样说,崔晚晚愈发难过伤心,扑进父亲怀中嚎啕大哭。
崔父轻拍她的背,如小时候那般哄道:“莫哭莫哭。”
与母亲阴阳相隔,与父兄骨肉分离,她困于深宫的这四年,有太多委屈和悔恨。
肆意痛哭一场,崔晚晚渐渐平息情绪,吸吸鼻子问:“阿耶多久回来的?”
“年前朝廷传旨召我回京述职,我也是昨日才到。方才大朝会,御前大监让我来此等候,我本以为陛下另有吩咐,不想——”崔父意外,却也欣喜,“能见到小晚,此行无憾。”
父女二人叙话。
崔父先是问了问她的日常吃住,知道她无病无痛,放下心来,随即略有迟疑:“圣上待你……可还好?”
崔晚晚在崔父面前一向“童言无忌”,什么都敢说:“阿耶问的是哪个圣上?”
“从前那个,表面宠我,实际自私冷血,只把我当个解闷的玩意儿。”崔晚晚声音冷漠饱含怨恨,但一见父亲面露愧疚疼惜,又赶紧补充,“不过我也没让他好过就是了。”
让元启丢了江山和性命,也算是报仇雪恨了。
“现在这个嘛,”提起拓跋泰她眼露温柔,抿嘴笑了笑,“烦人得很,但还行吧。”
瞧着她露出情窦初开的羞涩神态,崔父眼角湿润,感慨道:“小晚长大了。”
重逢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佛兰已经催过两回,再不动身就要赶不及开宴。崔晚晚仍旧扯着父亲袖子依依不舍。
还是崔父主动请辞:“你我父女相见已是陛下开恩,我实在不宜久留,小晚你快去吧。”
“可我……”崔晚晚眼眶又红了,今日一别不知多久再见,也许又是四年。
崔父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过几日上元节,陛下若能恩准你出宫归家,我们一家人吃顿团圆饭。”说罢他合手行礼:“臣告退。”
崔晚晚目送他离开,这才赶紧梳洗擦脸,前往夜宴之处。
宴席仍设在麟德殿,与中秋宴君臣相互试探的气氛不同,新年宴上只看得到众人对于帝王的臣服,并不敢轻慢。
林新荔被悄悄送出宫,而江巧音因为父亲被褫职,自觉无颜出席这般场合,便称病没来,所以三妃之中只有贵妃伴君左右,她理所当然地陪侍御座,与拓跋泰一起接受朝拜。
拓跋泰见她眼尾一抹嫣红,俯首低语:“又哭了?”
“才没有!”崔晚晚嘴硬不承认,嗔他一眼,“这是我新制的妆面,唤作桃花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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