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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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什么啊好看!

那么一大堆银子,就换来了这?不过一个做工粗糙的面具,上头画的还是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凶兽。那凶兽名为梼杌,乃是《神异经》里有名的恶兽,是只冥顽不灵、嚣张狠戾,霍乱天道纲常的怪物,乃是百姓们拿来以毒攻毒地辟邪的。

他们将军得了这么个玩意儿,怎么还乐呢!

魏楷盯着那面具,一时说不出话来,反倒让霍无咎不满了。

他皱了皱眉,开口时并不客气:“聋了?”

魏楷看向他们将军明显露出不善之色的目光,一时有些认命。

算了,他虽没读过书,指鹿为马还是知道的。而今暴君在前,即便这位爷许是被那冥顽的凶兽传染成了个棒槌,他也得顺着他的话来开口。

“……怪好看的。”他口不对心,在强权的威压下勉强开口道。

——

不过幸好,魏楷并没有吃什么大亏。

这日之后,他便得到了来自靖王房里以各种名目派下的赏银,数额比他亏在霍无咎那儿的高出几倍不止。

虽说魏楷怎么也是条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汉子,可手里拿着靖王归还的银两,再看着那位将破面具珍而重之收起来的将军,魏楷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靖王要比将军是人一些。

而这日之后,江随舟也结束了他的病假。

他身体早就好了,在府中等了两日,一直拖到了大朝会的日子。他知道自己即便想躲懒,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松,毕竟那日在围场之上,他是实打实地给了庞绍极其沉重的一击。

果真,这一天,朝堂上的气氛冷凝极了。

后主向来不是藏得住心思的人,这日将对庞绍的冷落和厌弃表露得明明白白。而今朝堂之上大半都是庞绍的党羽,庞绍失意,这些人便连带着胆战心惊,一上午下来,朝中竟因此而隐约多了几分正常朝堂的气氛。

不过江随舟却也看出,后主这幅模样,不过是在同庞绍闹情绪罢了。

他熟读史书,知道后主和景灵帝的关系极不亲厚。景灵帝偏宠原主的生母,而后主的母亲、如今的庞太后,则是景灵帝冷落已久的发妻。史书有载,后主幼时几乎没见过灵帝,一直长到四五岁,都不认得谁是父亲。

而此后,庞绍为了哄住他,自是对他无比地亲近宠溺。

故而,即便他们二人都没觉察,江随舟也清楚地知道,庞绍填补的后主父亲这一身份的空缺。故而,即便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在后主心中,庞绍仍是割舍不下的。

即便要罚他,也绝没有杀他那一日。

因着心中早有准备,江随舟这日在朝中只是奔着听一听近日有什么大事来的,关于后主和庞绍,只当看戏了。

果真,他没有白来。

朝中有官员奏报,说娄将军凯旋而归,还有数日便要抵达临安了。到那时,迎接娄将军的礼制仪仗,还需要有人操持。

谁都知道,这不是个好差事。

娄将军娄钺,性子又臭又硬,是出了名地软硬不吃,这差事拿到手里,不光讨不得好,八成还要惹事上身。

朝臣都知道这个道理,后主也心知肚明。他兴致缺缺地四下望了一圈,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今日里第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他抬手一指。

“五弟,迎接娄将军的差事,便全权交托与你吧。”他说。

——

有些事,向来旁观者比当局者看得清楚多了。

这日下朝,庞绍直到坐上马车,脸色都是难看的。

今日朝堂之上,在群臣面前,他被皇上多次下了面子。朝臣不是聋子瞎子,自然全都看在眼里,他也不是木头做的人,当然也感觉到了。

他说话,皇位上那小子便装没听见。他提出个建议,那小子便反着他的意思,板着一张脸同他唱反调。

这种羞恼的感觉太过陌生,从先帝死后,便再没有过。

庞绍脸色阴沉,一直到回到府上,都一句话也没说。

他承认,他打从过了年关,这几个月的流年都不大顺畅。分明一个随时要死的病秧子靖王,却接二连三地让他栽跟头,拿到手中的差事,也各个办不顺利,甚至弄塌了宫中新建的宗庙。

这些都是实事,他承认,虽恼怒,却也知不过几次坎坷罢了,他还坐在大司徒的位置上,便算不得输。

可是……

他在自己的堂中坐下,缓缓饮起了茶。

可是,他虽姑且称皇帝为一声皇帝,但在他眼中,那也不过是个三十来岁都未成人的黄口小儿罢了。他将江舜恒拱到如今的位置上,全是因为他与自己有血缘关系,又让自己的长姐养得愚蠢笨拙,最是好拿捏的。

他不断地送去糖衣炮弹,让那个自小就熊的孩子信任他、爱重他,就是为了在他坐上皇位那日,自己握住天下大权。

但如今看来……

庞绍放下茶杯,垂眼看着杯中漾开的圈圈涟漪,面上泛起了个冰冷的笑。

如今看来,人与猫狗一样,都是养不熟的。你待他好,反成了他得寸进尺的理由,若稍有些不好,从前的恩情,他仍是不记得的。

也怪他,急功近利,把那东西惯坏了。

让江舜恒觉得自己对他有多百依百顺、让他真觉得自己就是皇上,敢踩在自己的头上了。

殊不知,他庞绍从不在意龙椅上坐着的是谁,他只在意那人好不好控制,大景的权柄,在不在他庞绍的手上。而所谓的皇帝,他昨日能拱卫上去,他日就能换个年岁更小、更好控制的,将不听话的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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