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力无穷道无终(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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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低不可闻的呜咽声慢慢响了起来,伏羲没有动弹。他既没有安慰,也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看着自己的儿子发泄。

哭声从很小慢慢的变大,再变小,最后变得无声,只有泪珠砸在桌案上的轻微流动声。

“我知道…”飞蓬的说话声,带起了浓重的鼻音:“您想我活下去,最好可以走入情道,这样才能有前路。但是,我做不到,实在是…”

他猛地捏紧茶盏,因主动接受所有惩罚而虚弱的身体,被碎裂的瓷片割破手指:“我无法原谅他,更不想再看见他了。”

伏羲伸手拍了拍飞蓬紧绷的后背:“那就不见。”是啊,曾经的温暖有多让人留恋,现在的背叛就有多让人痛苦。不过,自己本就不打算勉强儿子,道途和神界前景再重要,也比不过飞蓬本身。

“你愧疚难忍,非要入神狱,我放你去了。”天帝的声音淡定而温和,半点看不出为自家神子梳理记忆的前期,恨不得冲到魔界掐死魔尊的狰狞:“你心气难平,拒绝见重楼,那就拒之门外。多大点儿事,嗯?”

自成年之后,已经太久没和师父这么亲近过,哭了一场的飞蓬把脸埋在了桌面上,耳根微微发烫。

伏羲见他终于有空羞赧,反而松了一口气。他甚至体贴的拨了一下飞蓬的头发,为儿子挡住发红的耳垂,然后塞过去一杯茶盏都冰凉的茶水,示意飞蓬降降温。

对此,飞蓬有点儿茫然,他稍微抬头看了一下,下一刻便被熟悉的气息出现在门口惊醒。赶忙把杯盏往脸上一贴,飞蓬运起灵力,消除了眼圈的红肿。

“啪!”门开了,女娲推门而入,一脸神清气爽,身后跟着鼻青脸肿的神农。

伏羲忍着笑:“下手够狠啊你。”

“哼!”女娲坐了下来:“蚩尤不可能不会教孩子,肯定是某人太懒,才导致了孩子长歪。”

飞蓬发誓,他真的不故意笑出声的,但他偏偏还就笑了出来:“噗!”

“蚩尤我也没怎么管啊…”神农一脸无奈:“谁知道…咳…”他看着飞蓬,再看身边的同伴,恍惚间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但那只是一瞬间,神农很快便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略过了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飞蓬,你别想多,事情没到那地步呢。关于道途,你们几个先天生灵,了解都不如我们仨。”

“怎么说呢…”见伏羲、女娲有意把这个机会让给自己,神农也没有什么顾忌:“所谓道途,是通往境界的道路。但境界这玩意,真的有上限吗?”

飞蓬微微一怔,三皇之上,还有境界吗?若是无尽,那这道途又有尽头吗?

“你那么聪明,应该不需要我们多说。”神农笑了笑:“你只记住一点即可,还是你出师时,伏羲说的那句话。心的力量是世间万物都无法比拟的,是一切道途的始终。现在我再加一句,你且听好…”

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所谓伦理纲常、是非善恶、正邪殊途、因果情仇,皆乃束缚,而心随意动,便无可束缚。”拍了拍飞蓬的肩膀,神农漫不经心笑道:“祖神为什么是祖神,造物为什么是造物,区别便在于此了。”

这说法完全与约定俗成的各界规则不同,让飞蓬陷入了沉思。他的悟性也确实足够高,哪怕受了重创,亦不影响心境提升。

他周身气息更是在阖眸之后,很快便圆转如意。显然,轮回至今一系列的经历,虽有险些承受不住的打击,也还是让飞蓬心有所悟。

对此,三皇相视而笑,颇有欣慰之意。只不过,他们品尝着鬼界的特殊菜肴时,都注意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一会儿,飞蓬总算重新睁开眼睛。他看向伏羲,若有所思的问道:“三皇的道,是不是本质一样?”

“不错。”伏羲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心里的担忧虽很多,却总算有了希望:“若刚才是我说,我会告诉你,辞去第一神将的天职,接下来,我给你放个长假,你该去找自己最喜欢的生活方式。”

飞蓬垂下头,心中隐隐有了一些感想,但细思又不见了。

“对了,你才醒就去幽都,应该没来得及得知,伏羲干了什么好事吧?”正在此刻,神农放下把玩多时的杯盏,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飞蓬一怔,下意识看向伏羲:“师父?”

“就你多嘴。”伏羲瞥了神农一眼,才回答飞蓬道:“天诛根基已断,天道渐渐趋于正常。神族因复生之阵所欠因果,天道已借魔族入侵全部洗净,包括你那一下子落入谷底的运气。回来之后,为师据天道之意,重塑了复生之阵。”

他沉声道:“从今以后,神魔两界保持一致,只有天级九重,能在复生后保留记忆,天级以下轮回皆属鬼界。我神族天级,当以神修后裔或神果方式,达成界内自行轮回,与魔界一批批诞生魔族同一性质。”

“这…”飞蓬表情微微一动,终究没有反驳:“罢了,也算公平。”现在想想,自己当年的决定确实太过偏执偏心,族人永生不死更是在未来造成了内部腐朽。不然,这些年界内古神族也不会文官越来越多,还都没上过战场。

神农不在意伏羲那一瞪,歪过头来坏笑道:“飞蓬,你觉得这么一来,原本死于神界界内的族人,还能安然无恙带着记忆复活吗?”

“不能。”飞蓬这才明白过来,拧起眉头道:“他们的亲人对他们的复活翘首以待,规则却忽然改变,九天他们怕是要忙于安抚族人了。”

伏羲竟是冷笑一声:“那又如何,难不成还有人敢闹到朕面前?真战死就算了,那些一对一决战落入下风,明明有机会避免最糟糕的后果,却因胆怯不敢自绝…”

“以致于活生生落在魔族手里,在神界内被折磨至死。”想到这一点,天帝就气不打一处来:“哼,这等人既无风骨,又无实力,哪怕愿遵守神界规则,朕也不愿意要!没让养出他们的人同罪,那已是九天他们求了情的结果!”

话是难听了一点儿,但其实很有道理。飞蓬心里品味着,对于某些族人怕死,所以不敢死,导致自己最后生不如死的行为,委实不敢苟同。

而且,先前在族内担任文官,能有不菲的俸禄和功劳,也有资格参与功劳兑换。这导致不少天性恬静平和的古神族,还有神果一族,都死活不上战场。最后,他们却因战斗力不足,一对一决战中要么是死,要么就是比死更惨。

这等惨痛后果,让飞蓬下定决心,不再姑息族人的懒散:“师父,回去之后,我想更改一些族内约定俗成的规则。”

“好。”伏羲自然也猜到了飞蓬的决定,眸中尽是支持和鼓励:“尽管去做。”等你做完,想必鬼界这边,后土也已找到玉衡军那些战士,还有长琴的下落了,到时候你放下心,便该放个长假好好休息调养一番。

这时,女娲开了口:“你这孩子倔强的很,伏羲劝不了,我也就不说了。但你要做正事之前,记得先把自己照顾好。”

她叹了口气,将几个玉瓶塞到飞蓬手里:“我这里管雷罚之伤的药,还真不多,你先用着。”

幽都神狱的惩罚链接天道因果,飞蓬虽神魂无事,可皮肉伤虽不再流血,疼的也不狠,却终究断断续续,且不是用了普通治疗法术,就能很快起效的。伏羲是心不够细,还是猜到飞蓬想要自罚,才刻意没有点破?

事实证明,是后者。只因飞蓬迟疑着摇了摇头,把药瓶放在了桌案上:“没事,我只是皮肉伤。”这些药灵气极其精纯充足,治疗这点只是让人虚弱的小伤,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共工之事,是意外,就算占卜问天道,你也不欠什么。”女娲笑道:“反而是你这次轮回,积攒你无数人族功德,最后全剥离出来复活我。你要是不收,岂不是我欠你因果?”

飞蓬哑口无言,伏羲微笑颔首,示意儿子接受。这令他叹了口气,垂眸时神情晦涩不明,伸手把药瓶攥在掌心:“那晚辈先去疗伤了,我在鬼界府邸不远。”

三皇自是应了,等飞蓬走后,伏羲拧起眉心:“那些药,真是你的吗?”灵气也太充足了,女娲才复活不久,人族底蕴又所剩无几,这等灵药,真能如此快就收集来吗?

“我先前在九幽禁地,向女丑那姑娘问一些事情。”女娲答非所问:“然后,重楼来了,我和他打了个赌。”

她看着伏羲,摇了摇头:“你传讯让我们来鬼界聚会时,可什么都没说。我自然就以为,你是为了还没从轮回里回来的酆都他们,才跑到这里,而不是允许飞蓬才清醒就去幽都,刚伤好就又受一身伤。”

“这孩子刚醒过来,就愧疚之心太深需要发泄,非要入幽都神狱受罚。”伏羲揉了揉额角:“只因确实是他任性执意轮回,才导致神界军心尽失、精锐尽散。而九天他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面对魔尊那样的对手,自然只能输的一败涂地。”

天帝苦笑了一声:“飞蓬醒来时,神族高层尽在附近,听见他醒过来的动静,全是欣喜若狂,就被他请罪之举吓到了。然后,所有人都在劝他,也在劝我。可是,有什么用呢,你说我要怎么阻止?我劝不住,更没法劝。”

“甚至,我的偏心、众神的维护对飞蓬来说,不仅不是安慰,反而更令那孩子无地自容。”伏羲现在想起飞蓬当时那像是到了绝境,随时会被压垮的眼神,都觉得有一种无法呼吸的窒息:“幸好,九天他们也有所察觉,及时住了口。”

神农夹了一筷子菜,吃的时候却觉得索然无味,忍不住叹了口气。

女娲眸子闪了闪,没再吭声。

“他们没有再求情,我也没阻止,直接就命蓐收亲自走一趟,送飞蓬入神狱,按例判决,该罚就罚。”伏羲苦笑更深:“果然,这孩子出来之后,虽是一身伤,但总算有了一点儿原本的人气。”

神农长叹一声,接过女娲先前的话茬:“重楼才来禁地,就求女娲帮他一把,将这些灵药交给飞蓬。他相当笃定的说,飞蓬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前往神狱。”

“虽然,我现在非常不想听见那个名字,但他确实是最了解飞蓬的人,也是最在意飞蓬的人。”伏羲轻轻一叹,伸手覆在神农手背上:“我们都明白,神子也好,同伴也好,族群也罢,固然都重要,可以我们的秉性一旦有道侣,终究是道侣最重要。”

想到记忆里的一幅幅图片,伏羲头疼的按住额角。

他甚至怀疑,出师时不说事事都精,也算事事都会的飞蓬,被重楼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过就洗、洗过就睡,连洗澡都懒得动的娇惯那么多年,除了经常做的泡茶和弹琴,别的诸如打猎后如何剥皮剔骨、如何烤肉煲汤,真的还记得正常该怎么做吗?

“唉,反正我和重楼据此打了个赌,然后我就输了。”女娲无奈的摇了摇头:“灵药反正都给飞蓬了,可飞蓬会不会猜到…”她干咳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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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羲:我的儿子似乎被前男友惯成了生活废【烦恼.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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