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无声处听惊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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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池里

……沐浴……

重楼心里升起后悔,悔自己适才太过恣意放纵:“忍着些,我马上就给你上药。”

“什么?”正忍着痛的飞蓬,感受浊液被引出,无疑是松了口气。听见此言,他先是一怔,然后便笑了起来:“呵呵。”

重楼从未见过飞蓬这么笑,三分冷淡、三分森寒、四分嘲弄,就连为敌的生死时刻,也未曾见过。

“神魂不损,本将就死不掉。”他撇开眼睛,漫不经心说道:“魔尊说得好像你下一次,便不会这样做了似的。”

重楼的脸有一瞬间的苍白,但出乎飞蓬意料的是,他只是抿了抿唇,竟没有发火。就连手上的动作,也依旧轻柔小心,半点都没加剧疼痛,仿若先前的折辱只是一场幻觉。

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飞蓬已是昏昏欲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被截断灵力后的身体素质之糟糕,在此刻体现无遗。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是被拆了一遍重新装好,处处都是酥麻,还有轻微又连绵不绝的疼痛一波又一波袭来。

……抹药……

“呵。”确实是没什么力气再做反抗,飞蓬终是疲惫不堪的阖上了眼眸。

很快,重楼抹好药膏,松开飞蓬给人穿好亵衣、包入被褥里,自己下床离开了。

听着重楼的脚步声,飞蓬没有抬眼,更没有吭声。

他本以为,不会再有别的,可过了不知道多久,飞蓬被重楼叫醒了。一杯温度适宜的灵药液体,正递至唇边。

湛蓝色的眸子睁开,飞蓬有些失神的看着重楼。初醒时的迷茫,让缩在被子里的他显得无辜又无害,瞧不出拔剑时的锋锐凌厉。

二十万年里,重楼有无数次看见这样的飞蓬,他嘴角不自觉勾了勾,将灵药朝飞蓬嘴里缓慢倾倒。

但这一次重楼失策了,飞蓬几乎是才喝下一口,便回想起发生了什么。失去了对重楼无条件的信任,他下意识抬手打翻药碗,眸子里的水汽也已消失了。

重楼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却没说什么,只是把飞蓬整个人从被子里抱起来,又另外拿了一床被褥,把人给裹住。他则站在旁边,把被药液打湿的被子收拾了。

看着重楼转身欲离开的背影,飞蓬也觉得无趣之极,干脆哑着嗓子,提前拒绝道:“魔尊想怎么做都行,本将不需要施舍。”

听见此言,重楼忽然把被褥丢到一边,大步走了回来。

飞蓬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只在重楼伸手抚他额头时,露出几分不解。

“你开始发热了。”重楼收回手,轻声说道:“灵力尽数截断,皮肉伤、炼魂、搜魂的伤势,会影响你现在的身体,不喝药你会很难受。”

飞蓬垂下眼眸,冷冷淡淡道:“那不是正好吗?魔尊不用担心,本将费心思量算计你。”

半晌没听见反驳,他抬眼见重楼欲言又止,倒是想到另外一个可能,当即就气笑了:“看来,魔尊是嫌本将体质太差啊。”

“本座不至于这么急色。”重楼额角青筋蹦了蹦,总算是怼了一句。但见飞蓬冷笑着不再回答,他又没了脾气,缓下声音劝道:“不喝药,受苦的还是你。如果你还想研究封印,起码要保证自己有精神吧?”

对此,飞蓬阖上眼眸翻了个身。喝了药养好身体,本将觉得我大概没什么可能去研究封印,更可能是再度受到折磨。

“飞蓬…”重楼走上前去,又唤了一声。理所当然的,飞蓬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这让重楼觉得有些苦恼,他伸手再探了一下.体温,敏锐的发现更高了。

想了一会儿,重楼走了出去。等他回来,揭开被褥便躺上了床,双手搭上飞蓬的后背。

……喂药……

过了一会儿,飞蓬总算缓过神来。重楼所行所为于自己,无疑是彻头彻尾的欺ru。飞蓬垂下眼眸,手指死死攥紧被单,若非力量过于悬殊,便已不顾一切动手了。

以重楼对飞蓬的了解,自然不会发现不了。但他早有心理准备,从强迫了飞蓬开始,就明白自己必然会被怨恨。可既然不打算放弃到嘴的肉,也不会改变主意,那便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困吗?”重楼语气平静的问了一句。

飞蓬终于抬起头,他将眸中的恨意藏得很好。信任不存,他已决定用对待敌人的态度和谨慎面对重楼,惜命必须为之。

死固然能得到解脱、免于受辱,但师父已逝,神界只有自己一个先天生灵,便不能去死。至少,在解决重楼这个威胁前,纵是再大的屈辱,自己都必须受着。

想到这里,飞蓬的心不自觉抽搐。他怎么都想不通,十拿九稳的复活,怎么就让师父和地皇一起没了呢?

“不困。”神将淡淡回道:“本将有几个问题,想和魔尊确认一下,不知魔尊可愿解惑。”顿了顿,他眼尾闪过一抹自嘲,言道:“放心,不会耽误太久的。”

血眸闪了闪,露出几丝晦涩不明的意味,魔尊和声答道:“如果你是想问天帝、地皇陨落,本座只能说,心里有点儿底吧。”

“什么意思?”顾不得稍微休息了一段时间的身体,依旧还脆弱无力的状态,飞蓬猛然惊起,下意识扣住重楼的袖口。

重楼没有拽回来,而是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飞蓬的手背,缓声问道:“你有景天的记忆,还记得天诛的出现吧?”

“众生恶念…”想起景天那一世,飞蓬竟有恍如隔世之感。他湛蓝的眸子里闪过几分失神,又极快醒悟过来,重新关注正事。

飞蓬蹙起眉头:“他让你吃过亏,论实力和出生,确实有可能。但景天那一世结束,本将把功德剥离,在闭关前是占卜过一次的。”

“那个时候,天诛确实还在六界。”重楼闻弦歌而知雅意,点头给了确切答案:“可后来天诛是否去了混沌,本座也不知晓。”

飞蓬怔忪了一瞬,缓缓松开手:“是了,你也闭关疗伤去了。”为了不让景天以身封锁妖塔,以致于伤及自己魂魄,重楼耗尽魔力。事后又被各界偷偷派人追杀,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他刚离开人间,又即刻遭到天罚。

“整个神魔大战,本座因伤势未彻底治愈,并未出手以大欺小、恃强凌弱,只是带兵罢了。”重楼忽然开口:“这一点,神将想必心知肚明?”

飞蓬微微颔首:“魔尊只是在战前,便截断了神界最后一个重振军心的机会。”他顿了顿,眸中露出几分无奈:“忽略了祝融的爱子之心,害得他根本没机会再回神界,连带长琴坠入空间乱流下落不明,确实是本将棋差一筹。”

“神将自谦了。”重楼气笑了:“本座的目标原本可不是祝融,若非你闭关前做了准备,竟说通了女魃出手相救,长琴压根没有逃走的机会。早知道,本座就不该让赤霄和瑶姬去,而应该挺着伤势也亲自出马的。”

他说到这里,倒是转为真切的笑容:“不过,长琴确实是神族最后一个振军心的机会,若他奉你命令去寻玉衡军和神族退隐的精锐,此次大战兔死谁手未尝可知。”

比起水碧,长琴才是飞蓬真正的衣钵传人,哪怕不带什么信物,他也能得到大多数神族强者的相信。幸好此子下落不明,显然战前没能回神界。不然,若是神界精锐齐聚,这一战还有的拖呢。

飞蓬定定看了重楼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魔尊真以为,本将只说通了女魃吗?”

重楼一愣:“难道不是?”

飞蓬一只手抚上额角:“当然不是,本将知晓你不会以身犯险,伤势未愈之前断不会再出魔界一步。那最有可能出手的那几位,本将是全部算上的。”怎么会只有女魃一个人出手,那不是陷长琴于险地吗?

重楼陷入沉默,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胜得侥幸。半晌后,他又开口:“若此事是有心人所为,那此人明显是不想神魔大战焦灼下去的。”

“这不符合天诛的利益。”天诛的名字从重楼脑海里流过,又被否决:“于他而言,神魔大战焦灼,会让两族腾不出手控制仙妖人三族。时间一长,各界失了规则,必然纷乱大起。为此所诞生的恶念,应该比神界一族造成多。”

飞蓬看向重楼,半是实话实说,半是有意示弱:“应该吧,本将说服的是钟鼓。”

重楼顿时吃了一惊:“他答应你了?”见飞蓬点头,他又拧起眉头:“钟鼓虽贪睡,可他曾为龙族大长老,与你不打不相识,对你也算信服,怎会答应的事不出手?”

“而且,各界界主都去往混沌,钟鼓老奸巨猾,绝不会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得罪本将。”飞蓬轻叹一声,说道:“本将另有一个怀疑人选。”

重楼眸光闪了闪:“妖君瑾宸?他心不向着魔界,有什么理由出手坏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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