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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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出绣帛儿!严惩杀人狸!”

“什么海州狸,分明是一群狐狸精!吸人精血,害人性命——”

“杀人偿命!交出凶手!”

林母穿着一身白衣,嚎啕大哭,“我苦命的梅儿啊,是娘不好,是娘不该让你参军去当什么狸娘,谁想你跟她们学得如此不守妇道,是娘害了你,娘就是死在这里,也要替你伸冤报仇啊!”

“交出绣帛儿!”

“交出绣帛儿!!”

吴江之子吴小春披麻戴孝地站在林母身边,起初看到营房的围墙和箭塔上闪烁着的刀枪光影还有些害怕,等其他人都开始怒喊这朝营门扔去无数烂菜叶和臭鸡蛋,里面却毫无反应时,他也跟着大叫起来,跳着脚将臭鸡蛋狠狠地砸在营门上,看着那稀烂的蛋黄蛋清将木制的营门弄得乌七八糟,心里说不出的快意。

若是在从前,就算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来营地闹事,别说在营地,就算在城中街市上,若是一不小心冲撞了那些金兵,都随时有可能掉脑袋。

可如今,自从方使君到来,严格约束军纪,寻常都看不到士卒在街头行走,负责巡逻的都换成了府衙的衙差。那些衙差负责城中诸多杂役,分水火六班,大多都是本地住户的弟子,行事更为亲民,养得海州城的百姓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林梅儿之父林庆安本是海州军的一个小校,家中只有一子一女,儿子早已娶妻生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日也颇为疼惜,方才纵容她跟着学了几分武艺,正好魏胜举兵拿下海州后,收编了原海州军中的汉人,林庆安得知魏胜的女儿亦喜好玩枪舞棍的,就让林梅儿跟着报名去做了魏楚楚的亲随,后来才会一起入海州狸。

由始至终,对他们而言,追随魏楚楚和海州狸,都是寻找向上爬的机会,尤其是得知方靖远和辛弃疾等新来的府官都未曾娶妻,更是抱了十二万分的希望,哪怕不得正妻之位,能做个妾侍都相当于麻雀飞上枝头。

谁能想到,这几位对女子根本不假颜色,把她们统统丢给岳璃操练得死去活来,眼看着他们连魏楚楚都不曾放在眼里,走过她们身边时,压根没把她们当成女儿家看待,林梅儿才知道这算盘是彻底打错了。

眼见算计不成,林家人本想直接让林梅儿找借口退伍,沭阳一战着实吓着了她,她原以为海州狸就是做些传话跑腿,搜集情报打探消息的活计,哪想到真要上阵厮杀与那些男人拼死拼活的。

是绣帛儿立功受奖刺激到了她,眼红绣帛儿得到的嘉奖,可那是她无论如何也拼不到的,就想着让林母找人说和,算计了绣帛儿的铺子。

在她看来,绣帛儿这样二十四五的“老女人”,有人肯娶都是天上掉馅饼,吴江给了林母一百两银子,就是为了谋算绣帛儿的铺子,结果却被绣帛儿打了个半死丢出墙去,还威胁了一番,再不敢动她的主意,只好反咬一口,找上了林家。

这些人都是海州的坐地户,当年大宋在时,他们吃大宋的粮饷,当大宋的子民,而金人占城时,他们也领金人的粮饷,做金国的顺民。对他们而言,根本没有什么宋金之分,只要谁给粮饷,就给谁干活。

金人残暴,他们就老老实实战战兢兢地给人扛活,换了宋人为官,约束严格,不许军官吃空饷,更不许擅自扰民,欺行霸市,海州城眼见着蒸蒸日上地发展起来,可相形之下他们的日子却越来越不好过了。

到手的银子林母自然是不肯再还回去,更何况她早就给儿子盖房买地花得七七八八,如今想还也拿不出来,只得把林梅儿嫁了过去抵债,酿成今日苦果。

林母和林梅儿一样,都将所有怨恨都堆在了绣帛儿身上,若是当初她肯嫁给吴江,岂非皆大欢喜,又何至于此?

左右方使君下过告示,官兵不得擅自对百姓出手,林梅儿父女平日对这条规矩嗤之以鼻,如今却正好借着这机会闹上军营,就是想要从绣帛儿身上讨回好处,甚至闹大了的话,说不定还能替林梅儿摆脱死罪。

岳璃和绣帛儿一行人刚走近营地,就听得前方鬼哭狼嚎的,她听了几句没明白怎么回事,却知道这些人是来找绣帛儿的麻烦,当即让绣帛儿从后上入营,自己带人上前,厉声问道:“尔等何人,敢在我军营地闹事,莫非是金人派来的奸细?给我拿下——”

“我们不是奸细!”林母哪里想到她一回来,先不问是非,张口就将他们打成奸细要拿下,急忙说道:“岳小将军,奴家是林梅儿的亲娘,她虽说从你这里退伍,可你们营中的绣帛儿不怀好意,教她杀人手法,以致梅儿误杀亲夫,如今要被府衙问罪,还请岳将军开恩,交出绣帛儿,救我家梅儿一命!”

说着,她就噗通一下跪在了岳璃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个不停,“我家梅儿素来胆小,连个蚂蚁都不敢踩死,哪里敢杀人啊!都是那个绣帛儿故意教坏我女儿,才害得她失手杀了亲夫,造孽啊!这什么海州狸狐狸精的真是造孽啊……好端端的女儿家不嫁人生子还杀人要命,可怜我家梅儿都身怀六甲,还要背负杀夫罪名,真是苍天不公啊……”

“是不公。”岳璃冷冷地俯视着她,说道:“我若早知道林梅儿是这等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人,当初就不该收她入营,更不该放她活着离开。”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一字一句,格外清晰,犹如枚枚冰锥,锥锥刺人心,让人霎时间从头冷到脚。

林母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抬头望向她,却被她身上的杀气震慑,不敢妄动,只能低声说道:“你……你不能……梅儿也是海州狸的人,求你……求你救救她啊!她还小,她不能就这么死啊……”

“她早就不是海州狸的人了。”岳璃扫了她一眼,轻哼一声,“从她泄露营中消息给你,就已经违反军规,我没杖责三十只赶她出营,已是给她面子……”

“原来梅儿是被赶出军营,不是自己要嫁人离开的啊!”

跟着林母一起来的亲友闻言大惊,虽不敢上前,却忍不住议论起来。

“难怪她一回来就急火火地成亲嫁人,早先也没听说她定亲啊!”

“那是,原来梅儿心气高着呢,谁想到最后嫁给吴江做填房当人后妈,难怪会不甘心动手杀夫啊……”

“可她杀人的手段,终究是在这里学的,那算不算是这里的人教唆……”

吴小春眼见林母苦苦哀求岳璃都不为所动,抱着灵牌忽地朝她冲了过去,“都是你们这次臭小娘,教出杀人凶手,我要替我爹报仇——”

岳璃只伸出一只手,就抓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拎了起来,任他拼命挣扎都无法挣脱,“就你爹那样的人,你替他报仇?那你娘的仇,谁来报?”

“我娘?”吴小春一愣,刚想咬她一口,张张嘴却没转过头去。

岳璃冷笑道:“你莫非不知,你娘就是被你爹所杀……不对,你前年也有七八岁了,当晓得些事情。逃荒之时,你娘怎么死的,你不知道?”

吴小春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游离,手脚却已软踏踏地垂了下去。

自从吴江纠缠绣帛儿未果,后来岳璃就让人把他查了个底朝天,就算当时逃荒,兵荒马乱,战乱不休,可跟他们在一起的人活到现在的也有留在海州城的,对这吴癞子的行事多有忌惮,其中一条就是因为他曾在战祸时将自己妻子推出去挡刀,这等心狠手辣之人,谁不忌惮几分。

只是此事口耳相传,又是在战时发生,无法追究吴江罪责,岳璃这才派人去提点了他一番,让他不敢再去纠缠绣帛儿,可没想到他心有不甘,转而去打了林梅儿的主意,结果死在林梅儿手下。

可谓因果轮回,恶有恶报。

吴小春当时也不是三岁小儿,跟父母一起逃亡,最后一生一死,他岂能完全不知?只不过是要靠着老爹生活,才生生将亲娘之死忘记罢了。而如今被岳璃拆穿,他便是脸皮再厚,也有些撑不住了。

岳璃见他不再言语,一松手将他丢给林母,冷淡地说道:“破坏营房,当如何处罚?”

扈三娘在她身后一抖手中鞭子,笑道:“若是金人奸细,就送交大营处决,悬尸示众。若是我方所属……”

“我们不是奸细!我们不是金人奸细!”

那些跟着林母和林庆安来壮胆的亲友闻言吓得屁滚尿流,慌不迭地跪下求饶,哪里还有半点先前打砸辕门的威风。

“我们是被林家人骗了!求将军开恩啊!”

“求将军开恩,我们都是老实百姓,绝非奸细啊!”

“将军开恩!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等愿领罚,还请将军开恩,万万不可当我们是金人奸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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